贡院前的照壁那儿挤满了等着听榜的人。唱榜一向是从低到高, 早有一队队的报录人等候在侧, 这边填榜一人,报录人便以红绫为旗,敲锣打鼓而去。 傅子寒今日倒没有在何府等候, 毕竟那里是何大人的私宅,不太方便。 他早早的便跟几位同乡举人等候在本省的会馆, 当初报名之时填的联络地址也是那儿。 放榜这日,不但他们所在的会馆人满为患,几个科举大省更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大家都知道那几个省府最容易出进士,平民百姓们往那儿挤,一是为了瞧热闹, 二就是为了进士老爷撒的喜钱。 | 运气好的, 若是去的州府出了会元,得的赏钱能让家里吃喝三月。 傅子寒肯定不觉得自己有会元之才,但是也自觉答得挺顺的,榜上有名还是有点希望。 他得失心不重,跟同乡们聊聊天,喝喝茶, 神情没有一点紧张。让旁人看了, 只觉这位举人淡定从容, 是个有大学问的。殊不知傅子寒只是来撞大运,就算落了榜, 也不会觉得天都要塌了,最不济, 他还能回去做个教书先生不是。 就在这样的心态下,唱录的报到了一百五十七名上。 这第一百五十七名的进士,是隔壁湖州会馆的举人,听到旁边传来的阵阵欢呼,他们几人心里忐忑之余又有些不是滋味。 再往后过了一炷香,报到了第八十九名上,这回报录人是冲着他们会馆来的。 看着报录人过来,便是淡定如傅子寒,也不免被同桌的人影响得有些焦躁不安了。 “捷报襄州同县老爷王讳世琪高中会试第七十一名贡士。” 听到报录人嘴里念出的名字,傅子寒身边那位四十来岁的举人竟然就这么晕过去了,吓得众人抬脚的抬脚,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一会儿那人才醒转过来。 一醒来人就朝着家乡跪下,噹噹噹的三个头磕下去,额头都青了几分,嘴里哭嚎着:“我中了,爹娘我中了,儿子能当官了!” 听得傅子寒一头的汗,却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这金榜题名可不就是成名了么。 天色渐渐暗下去,其间他们这间会馆又有两人中了,一人六十二名,一人五十五名。 到现在,报录的已经报到三十七名上,基本他们这群人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捷报襄州同县老爷傅讳子寒高中会试第十六名贡士。” 傅子寒当时正跟人说话,聊着襄州那边的一些乡野趣闻,突然听到报录人的喜报,他当时就懵了。还是同乡们反应快,帮他塞了喜钱给报录人,丁一也在第一时间把事先就备好的铜钱撒了出去。 除了傅子寒这边撒喜钱外,尹家买下的宅子跟前,尹三少也让人拿了簸箕装了铜钱和各色点心发给左右街坊。 傅子寒跟他家定了亲,只等殿试之后就择期成婚,所以尹家这也不算出格,给自家姑爷摆流水席,搁哪儿都说得过去。 跟尹家有生意往来的商贾们也闻讯赶来恭贺。 他们不能直接去找傅子寒,跟尹家打好关系也是条路。 傅子寒没有回府,直接请了交好的同乡跟特意来恭贺他的人去了醉香楼。这醉香楼是尹家三少的好友家的产业,自然是要给他提供方便。加之醉香楼也不是状元楼,能有个十六名的贡士来他们这里摆酒,已经是非常荣耀的一件事了。 隔了两条街的一座大宅子里,女主人听了丫头的回报之后,脸色有些变幻莫定,几次呼吸之后,嘴角还是勾起了一丝笑意。 “他很不错,明日.你带着贺礼过去见他一面……” “夫人要去见谁?” 俊美的中年男人跨进门,一双斜飞入鬓的眉挑了挑,“夫人知道子寒过了会试了吧。找个时间,请他过府,为夫跟他也有十几年没见了。” 夫人起身为他宽衣,又接过丫头拧好的温热毛巾亲自给他擦脸擦手。 “不是说衙门这段时间很忙么,这等小事何须老爷您操心,等殿试过了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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