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窗子大敞,将日光都放进来,树木花香鸟叫蝉鸣全都放进来。 小世子与草古老老实实地并排坐在榻上,都坐得笔直,听话得不行。 听着身后一声声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与人的闷哼。 然后是院子门开的声音,再是身体拖着地的声音。 朱决云拎着人走了出去。 他是在院子里洗了手才回来的。 然后一进屋就见曲丛顾和草古像定了身一样往门口看。 朱决云失笑:“怎么了。” 曲丛顾看着他,惶惶不安,强作镇定道:“伤势怎么样?” 朱决云就伸开双臂:“好好的。” 他这话一出,曲丛顾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小世子一直不太敢,怕他受了重伤禁不起自己重量,听了这话终于安心。 草古跳到地上了,蹦起来去够朱决云的肩膀。 朱决云一手抱着一个,深深呼吸,叹出了一口气。 仿佛终于找着了落脚点,可以休息片刻。 “下来吧,”朱决云须臾后无奈道,“抱不动了。” 他真的很累了,一夜紧绷,耗尽气力。 钟戊下山都是让人背下去的。 曲丛顾一起身就见他身上渗出来的血更多了,染红了大片衣服。 眼眶也跟着红起来。 朱决云拉着他的手躺在了床上,抱进怀里道:“我得睡会。” 曲丛顾不敢动弹,抬眼眨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他。 朱决云心里发酸,伸手捂住了他眼睛:“别看了,祖宗。” 曲丛顾的睫毛碰着他的掌心,他忽然就感觉一片湿润。 他伸手慢慢地拍打着小世子的后背,另一手护在他的眼睛上。 曲丛顾就在他的怀里,无声地哭了一下。 只是一下,马上便停了,很小声地吸了下鼻子。 朱决云低声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嗯。”曲丛顾闷闷地应了一声。 其实受罪的未必是出去拼杀的人,反而是在家中静候消息的人。 他除了祈祷再无办法,无法出力,无法安心,惴惴难安,总是霍然提剑起身,等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下,心想:他想不想我去?会不会添乱? 然后又放下剑,坐回黑暗中。 信任并不是说就不会担心,事真的到了头上,还是慌的,总把局势一遍又一遍的想,把任何一种可能的结果都在脑袋里过一遍,总担心:万一呢? 朱决云终于回来了,虽然带了一身伤,但至少看得见摸得着。 他就算看见了朱决云受伤,先想到的也是真好啊。 无论结果如何,只要人回来了就好,只有抓在了手里才能安下心来。 近几日,这小院凭空热闹了起来。 总有不认识的人来往,毕恭毕敬,送来汤汤水水,填些根本用不上的摆设。 朱决云借着养伤的名号,待在这里什么也不管,若有人来就让曲丛顾出去应付。 小世子从没接触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憋着一股气,他也只当看不见。 “这个月二十七是好日子,”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和尚道,“您看如何?” 这里问‘您看如何’其实问的是‘您看迢度会觉得如何?’ 曲丛顾点头说:“我看挺好。” 老和尚又拿着红纸道:“届时这些人都会来,您先熟悉熟悉。” 这自然也是‘求求您了快让迢度熟悉熟悉吧,别到时候谁也不认识’的意思。 伏龙山乱成了什么样子,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剑修去帮忙定夺大事。 如今的局势是九百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所有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能硬着头皮上。 曲丛顾看谁也给面子,比迢度要好伺候的多,自然谁也来找他。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