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决云忽然摸了摸他的头顶,道:“下次若是与人下棋切不可中途弃局。” 曲丛顾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这不吉利。”他说。 曲丛顾应了,但显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孩子能懂什么啊。 曲丛顾走了,朱决云这一天才算真的开始。 他要从练气期从头开始,通筋脉,养气,突破,幸而他早已走过一遍,这条路上的每一个节点都已经了然于心,现在只需要下辛苦便可以了,省了参悟的这一关。 体内一丝气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快忘了是什么感觉了,身体沉重,七窍迟钝,感觉很不自在,这么多天也不能习惯。 在上一世,朱决云二十一岁入门,在师门中算是非常晚的了,而且还摊上了一个命薄的师父,教了他不到一年便死了,他等分配又等了数月,没人罩着左右受着夹板气,晃晃荡荡地一直到了二十四岁才突破了练气期。 朱决云好歹有十世佛缘,这入门之后的路就好走了很多,一直到三重金身用了不到六十年,他入三重金身的时候,他那掌门方丈已经修炼了三百年,修为于他齐平。 而此时他已经与陈清纠缠了十年。 三重金身再往上,朱决云临近大圆满期,渡过七道天雷这一劫他就可以位列仙班,上至掌门方丈下至扫地门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朱决云他会失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朱决云就已经成了佛修的希望。 但是朱决云确实是失败了,非常彻底的那种,身败名裂。 掌门方丈身死,他守了七日夜,出祠堂时天却忽然变了,莫须有的罪责一桩桩地加在了身上,杀师灭祖,沉湎肉欲,杀鸡取卵,盗取了师父与掌门方丈的毕生所学。 这一切来得莫名,没有任何预兆。 陈清鸣响了山下的鼓,带了钟戊一行人走了上来,他忽然就明白了。 在两方势力来回的纠缠之中,只不过是陈清最终做出了选择。 这么多年的来回折腾,朱决云心里不是没有谱的,他能料到陈清会偏向利益,却没料到陈清在偏向利益的时候,顺便一脚把他踹下去了。 挺好。 世人总觉得佛爱众生,包容大地上一切生灵,哪怕他们肮脏腌臜。 放屁的。 佛凭什么啊,你算什么东西。 朱决云是懂这个的,佛祖让他重活一次,打着还恩情的旗号,其实是让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把这点事赶紧了了,别日后憋出心魔耽误了修行。 佛还不能有点脾气了吗,他培养了十世的弟子折在了最后一世,难道还真要让你子孙满堂洪福齐天吗? 大善的另一种解释,就是漠然,分摊到了每个人的头上,那就是冷漠的零星的一点光罢了。 朱决云心里说不带仇恨谁都不会信,他自己都不信。 本来还怒气翻滚勉强压制着,但一见着了曲丛顾,这股子燥郁忽然莫名地就压制了,变得稍稍有那么点不能见人的感觉。 他才开始自省,自己也不是什么善类,这结果许是活该。 说到底只有这个小世子才是真的冤枉,人家却真真正正地赤诚着。 打坐中慢慢地将前生与今世的事梳理,一张张脸来回闪过,他就算是想着这些心也是静的,多年修炼早就练得刀枪不入,丹田一股微弱的真气飘过,很快消失。 火苗已经点起来了。 剩下的可以慢慢的来。 第5章 佛祖非主流(五) 但凡天将大灾都有些因果,天花事起,是因为今年将有恶煞横空出世。 朱决云占了重生的便宜提前知道了这前后始末,恶煞生于一只死了十余年的黑猫的怨恨,碰巧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饥荒,吞了太多的愁、苦、怨、恨,忽然就壮大了,带出了一阵污秽的气。 这恶煞说厉害也并不怎样,若是之前的朱决云恐怕一挑十都算轻松,只是现在他丹田里空空荡荡,练气期都没过,有点惹不起,所以现在确实只能念经来给曲府祈福。 “南無莲池海会佛菩萨。”以此开头,往后去念,精气越发充足,四肢百骸好似往天池里泡过一遭,朱决云念经时一向如此,感觉通体透澈,没什么不懂的,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他想为谁祈福,那就能让这人有福气加身。 掌门方丈向来说他有天份,冲着他摇头,不知是喜是忧。 当然是喜,不过这老头子已经修了三百年不止,很可能真得参悟透了些什么,看出他担不起这份福祉,可能得早死。 朱决云打坐整晚,睁开眼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焚香后诵经,他上一世在诵经时是不想东西的,并未真正为任何人祈求过什么福,不去给佛祖添麻烦,更像是走个过场,演一演‘比你聪明的人比你还努力’这样的假象。 这次倒是心里过了一下小世子,愿佛祖荫庇曲丛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