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时候,薛亭晚这些发小也都为李婳妍托关系打点过,奈何孩子家家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处置李氏满门的旨意是献庆帝亲自下的,在献庆帝眼皮子底下的京师重地,各家虽有心相助,却也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天子一怒,血溅三尺。这辈子,若是苏易简继续一意孤行惹怒了献庆帝,只怕会和上一世一样,赏下白绫赐死李华燕。 苏易简偏过头去,眼眶也微微泛着红,“此生此世,我只认定她一个人是我的嫡妻。我们若活着,便白头偕老,我们中若是有一个死了,也要再续来世因缘。” “总有一天,我会用尽我之力,把她从那虎狼之地救出来。” 苏易简从小是这辈儿子弟中的成熟稳重之人,薛亭晚何时见他这般动情的样子,当即也落下了潸潸悲泪。 红尘三千丈,自古便有神仙眷侣的动人传说,也有怨侣恨偶的凄婉风闻。这世间有汪应连那种两面三刀的虚情假意,亦有苏易简和李婳妍这种至死不渝的山盟海誓。 可惜,终究落了个“人生不相见,动如叁与商”的结局。 薛亭晚心中悲恸至极她悲别人,也叹自己。 过往虽已成荒烟蔓草,可未来之事乃是凡人不可预料的,既然她知道上辈子苏易简和李婳妍的悲惨结局,就不能任事态发展下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重蹈覆辙,做一对黄泉爱侣,末路鸳鸯。 她颤声道,“这辈子,我定助李姐姐脱身教坊司的泥潭,只是你听我一言,这事还要从长计议,周密谋划,切不可轻举妄动” ☆、第19章 端午(三) 今日正阳宴的宴席座次乃是依照官位资历安排的,那厢,裴勍和一众白发阁臣坐在一起,酒过三巡,寒暄过后,又议论起国事。 裴勍饮了不少酒,寻了个空挡出宴席透透气,刚过了一道汉白玉桥,便看见如意湖畔待霜亭里的薛亭晚和苏易简。 裴勍步子一顿,望着那亭中的婷婷倩影眯了眯眼眸。 一旁的小黄门见裴勍驻足不前,不禁纳闷儿,“裴大人,怎么不走了” 许是此时微醺,醉意作祟,裴勍冲着那八角亭子略抬了下巴,“苏易简和永嘉县主关系很好吗” 小黄门踮着脚朝待霜亭望了一眼,“嗨,苏统领和永嘉县主是皇上跟前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很是熟稔” 话说一半,小黄门注意到裴勍冰冷如霜的俊脸,语气忙带上了谄媚,“奴才掰着指头数数,苏统领和永嘉县主还在御前打闹玩耍的时候,裴大人已经是进士及第,高中一甲了裴大人天资聪慧,大器早成,自然是不和苏统领、永嘉县主他们一道儿的。” 裴勍自幼早慧,同龄人玩泥巴的时候,他早已熟读五库六经,同龄人情窦初开的时候,他正在进谏治国良策,同龄人备战科考的时候,他已经是御前能臣。 裴勍没和同龄人一起共处过几日,平日里君子之交淡如水,来往的也都是朝中阁老重臣,此时他望着亭中宛若璧人的一对男女,头一次觉得,做个智力正常的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宴饮过了一半,国子监宴席也有不少生员离席,在湖畔成群结队,吹吹风透透气。 “永嘉县主果真是风姿绰约,国色天香,我从未见过像她这般明艳张扬的女子。” “永嘉县主之姿色,确实尚可。” “此言差矣,方才张兄盯着县主看的眼都直了,怎的说尚可呢” “诸位兄台有所不知,为兄我打小读圣人之书,便立下誓愿,将来若要娶妻,定要娶知书达理如史家小姐史清婉那样的,总之,像永嘉县主那样的女人,花钱如流水,娇娆若天仙,绝非良妻人选。” “张兄此言有理” “确实,永嘉县主性子跳脱,嚣张跋扈,想必是个妒妇,若是娶妻如此,后宅只怕永无宁日” “这么一说,永嘉县主确实不是宜室宜家之人” 自古以来,男子议论起貌美的女子,总是怀揣着极大的热情。 男人嘴上说着喜欢贤良淑德,可看到美艳娇娆的女子却又挪不开眼。人前道貌岸然,心中却龌龊至极,真真是装腔作势,心口不一。 裴勍将这一席议论都听到了耳中,他拂袖回身,面无表情地撇过去一眼。 几位生员正议论的热火朝天,冷不丁一抬头,没料到裴勍就站在不远处,众人被他这么冷冷一看,登时便停了议论。皆不敢言语了。 “上上师好。” “我我等见过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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