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着说着,默默地闭了嘴,只因母后含笑看他的神色,是明显的“我皇儿嘴真甜,为哄母后开心,连这等瞎话,都能编说出来”。 慈宁宫一时岑寂无声,沉默片刻的皇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要为父皇说几句话时,已听母后顺着他的话道:“阿蘅与哀家不同,她是定国公薛氏的后人,论说旧时身份,论说家族功勋,比那些成日跟乌眼鸡似的斗来斗去的世家,还要强上不少,无人能拿这个来做文章的,你且唤阿蘅过来,让哀家好生和她说说,诸事都已过去好几年了,总不能将一生浸在旧事里过活。” 太后说至最后一句,似也觉自己无底气立场这样说,她沉默须臾,轻声叹道:“且让哀家,和她说说看吧……” 建章宫中,四岁的元晗,原正陪两岁的妹妹伽罗玩耍,将采摘来的春日花朵,一枝枝地往她发间簪插,插着插着,他眸光无意间瞥掠过不远处的母妃,忽地意识到母妃长久的沉默,醒觉母后已在窗下背身坐了许久未动,怔怔放下手中的花枝,走上前踮脚看去,见母妃正对着榻几上一方肚兜出神,指尖轻抚着其上红莲花瓣,眉眼间的神色淡蒙如烟,是他看不懂的怅惘若失。 “……母妃……” 元晗轻轻地唤了一声,见母妃仍是出神不动,微急地牵住母妃的衣袖,又提高声调唤了一声,“母妃!” 温蘅回过神来,见晗儿正怔怔地仰脸望她,眸中似有忧切,含笑弯下身去,轻抚他的脸颊道:“怎么了,晗儿?” 元晗也不知怎么了,他只是觉得母妃方才那般,好似一缕轻烟,离他很远……很远…… 愣愣沉默须臾的他,开口问道:“母妃,您在看什么呀?” 温蘅将晗儿抱在怀中,指与他看,“这是你小时候穿过的婴儿肚兜。” 听是自己小时候的物件,元晗立马对这方让母妃怅惘出神的肚兜转变了态度,他惊诧好奇地打量着问道:“是母妃亲手为晗儿绣的吗?” 温蘅没说话,只是低首轻亲了亲晗儿的软发,又见伽罗顶着满头歪歪扭扭的香花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有鲜花掉落在地,笑将她揽至怀中,问道:“怎么插这么多花啊?” 伽罗用小手指着发间仅剩无几的数朵鲜花,糯糯软软道:“哥哥……美美……” 温蘅笑将那几朵歪扭欲滑的鲜花摘下,又让人把晗儿摘的那些花都捧来,亲自择选花枝,为伽罗编织花环,给她戴上,牵她至镜前赏看,笑问她道:“我们伽罗美不美?” 镜中的小女孩,本就生得冰雪可爱,在姹紫嫣红的鲜妍香花映衬下,一张小脸更似粉雕玉琢,好似画中的仙童一般,惹人怜爱,伽罗眨着清亮的眸子,看着看着,好似被自己美到害羞了,扭身扑进母妃的怀中,惹得温蘅轻笑一声,爱怜地轻亲了亲她的脸颊,又将晗儿搂进怀中,命人打送了温水来,帮他擦洗沾了花汁的小手。 正笑洗着呢,有侍从来报,道陛下请娘娘去慈宁宫一趟,温蘅想是太后娘娘有事传召,原欲一人前往慈宁宫,但一儿一女都黏着她,遂就牵着他们的小手,带他们一起去见祖母、父皇。 太后有话要与阿蘅单独说,在陪孙儿、孙女玩了一会儿后,携阿蘅的手走入内殿,皇帝负责在外带孩子,笑将伽罗架在他的肩头,一边带她去殿外摘花,一边问跟在后头的晗儿,这两日教的字可都会写了、那张特制的小弓可能拉开了等等。 殿内,太后与阿蘅说了许久,仍是未能见阿蘅点头,她知道,这样的事,最重要的,还得是阿蘅自己想开愿意才是,遂也不强逼她表态,只握着温蘅的手道: “哀家起先知道皇儿和你的事时,对皇儿这等不仁不义的强辱之举,气恨至极,也对你的不幸,深深疼怜,可后来看了几年下来,皇儿虽是小人行径,但对你的心,是真的,哀家原以为自古帝王三宫六院,哪有什么真心,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倒成了个特例,皇儿他是真的爱你,作为元弘,深深地爱着你,封后这事,对你、对晗儿、对伽罗来说,其实都是好事,你回去再好好想一想吧。” 殿角铜漏滴答声声,太后因今日还另召见了人,怕他们到时在此撞见、或会尴尬,遂也不留温蘅久坐,只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