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清爽甘香的湘波绿,饮在口中,却似有点不知滋味了,皇后指抚着渐凉的白玉杯壁,一颗心,也似如杯中渐凉的茶水,变得涩沉滞苦,滋味难言。 ……这般,便不是为让母后宽心,有意关怀了…… ……是真心关怀,是真情流露,这情,怎么相认不过三月,中间还隔着那么一层,便能有这般深厚,时时留心,事无巨细…… 皇后出神想了片刻,越想越深,即将触底至一个可怕的猜想时,忽地心头一凛,及时打住,匆匆饮下杯中凉透的茶水,连带着那些不该有的深想,一同压下。 圣上看重家人,待母后、待容华自不必说,待明郎这个表兄弟,也如同手足,甚至待她这个妻子,其实也视作家人多些,既然温蘅有那样一个身份,又曾是明郎的妻子,她腹中怀着的,又是明郎的孩子,自然也当被圣上划入家人的范畴,多多关怀。 一杯凉茶喝到见底,皇后望着空荡荡的白玉杯,心也似被拂尘拂空,不再多想,此日后,渐渐时将入夏,圣驾将如往年,移至京郊紫宸宫避暑,皇后领着司宫台,操办相关事宜,安排后宫妃嫔所居殿馆时,想到太后娘娘,定然希望温蘅同行消暑,遂暂搁下手边事宜,亲往慈宁宫。 去年夏天,温蘅还是明郎的妻子,明郎离京视察水利,将温蘅送入宫中陪她,托她照顾,她因念着温蘅的命妇身份特殊,遂就安排她住在僻静少人的南薰馆,尽量减少与外人接触。 而如今,温蘅身份不同,这住处,自然不能再安排在僻远的南薰馆,应离太后娘娘那里近些才好,也或许,太后娘娘宁愿温蘅和她住在一处,省得每日来回奔波,皇后不知该如何安排,遂去往慈宁宫,温蘅常被太后娘娘派人接入宫中陪伴,今日好像人在太后娘娘那里,她这一去,亲口问问她和太后娘娘的意思后,再安排为好。 但,皇后人到了慈宁宫中,温蘅却不在那里,太后知她来意,笑道:“阿蘅人已走了,今日是陆峥家小姑娘的生辰,上次踏青时,阿蘅和她约好了的,要在她生辰那天,贺她又长大了一岁。” 皇后想到那个冰雪伶俐的小女孩,也不由露出笑意,她看到窗下榻几上的婴儿肚兜绣框,笑道:“殿下也走得太急了些,连这都忘了带走。” “是哀家让她留放在这儿的,哀家看她绣这个太费心思,怕她过于劳神,就让她把这未绣完的婴儿肚兜放在这里,只在来哀家这里坐坐时,随绣两针就好,不要累着自己”,太后手抚过其上精美的碧叶红莲纹,笑对皇后道,“瞧这莲花绣得多好,哀家看得都有些手痒,想帮着绣上两针了。” 皇后亦笑,“的确精美,臣妾看着都手痒了……” 她拿起一边针线,欲帮把那片才绣一半的红莲花瓣绣完,针尖即将落下,又堪堪停在绣框之前,皇后犹豫着笑问太后道:“这是殿下为腹中孩儿绣的,是殿下将为人母的一片心意,臣妾这般多事,不会惹得殿下不快吧?” “怎么会呢,孩子出世,也当唤你一声姑姑,你帮绣几针,也是做姑姑的一片心意”,太后笑道,“阿蘅也曾是你的弟妹,她的性子你难道还不清楚,怎会怪你,只会谢你才是!” 皇后盈盈一笑,拿起绣框,凝神绣去,针戳布帛,声细如春雨沙沙,皇后的心思,也在这静谧的刺绣声中,轻轻地摇散着,时间缓逝,手下红莲花瓣渐渐成形,那些摇散着的心思,也都如水中落花,聚到了一起,皇后忍不住心想,若此刻,她是在为自己的孩子,绣制婴儿肚兜,该有多好,冯氏都曾有孕,可她的腹部,却从没有隆起过…… 太后看皇后刺绣的动作慢下来了,眉眼处的神色也怔怔的,心里明白过来,轻握住她的手道:“等过几年,诸事平定,你也会有孩子的,不要急,你和皇儿,都还年轻呢。” ……虽还年轻,但却觉一生都已看到头,尽管知道这几年圣上冷落她,有她母亲的缘故,但心底却隐隐觉得,即使过两年前朝事定,她与圣上这一生,应也就这般“相敬如宾”了…… 纵是心中再低沉,皇后亦不能拂了太后的安慰好意,她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又绣了几针,暗暗平复心绪,转了话头问道:“平日惠妃也爱来陪母后说说话的,怎地今日却不见人影,可是因为今天是宁远将军女儿的生辰,惠妃这做姑姑的,向母后求讨恩典、出宫去了?” 太后笑,“她可没必要求哀家,你来之前,皇儿和惠妃,也在哀家这里坐了好一阵,阿蘅说要出宫去宁远将军府时,惠妃请阿蘅帮带贺礼给稚芙,皇儿说这贺礼还是亲手送为好,带着惠妃同去宁远将军府了。” 皇后手中一顿,尖细的针尖,不慎扎在指腹处,洇出刺眼鲜红。 第139章 小贼 陆峥因伤在府中休养,正有闲暇,为女儿生辰宴好好准备,但他认真准备数日,等到了稚芙生辰那天,却都没能用上,只因生辰前夜,稚芙突然发起高烧,第二日生辰,犹昏昏沉沉,病卧榻上。 陆峥为让女儿好生休养,只得撤了生辰宴,宁远将军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