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母后说“半点可能也没有”,虽然她私服避孕药物,半点可能也不肯“施舍”给他,可他固执地相信事情终有转机,他与她之间,仍有可能,仍有未来……他只能抱守着这样的相信,若连这一点相信与期冀都没有,一点盼头都没有,日子该怎么熬…… 他原想着她与明郎的婚姻,敌不过强大的外力阻挠,有情也难白首,昨日除夕夜,他猜测到容华和华阳大长公主在谋算着什么,一再犹豫是否要出手阻拦时,看到明郎搀着他“醉酒”的母亲离开,不知怎的,忽地想起那年明郎唤他“六哥”时的情景,心中一震,原要开口留住明郎,可在望见她对明郎浅浅一笑时,阴暗情绪上涌,占了上风,他望着他们相视一笑的模样,紧握着酒杯,闭口不言…… 报应来得那样快,下一刻,转机出现,却不是他所期待的,而是那样一桩秘辛,事情急转而下,直震得他心胆欲裂,若这秘辛为真,那他与她,再无半点可能,他摇摇欲坠的最后理智,原就靠这半点可能艰难维系着,若连这半点可能也没有,他会疯…… 皇帝眸中如有风暴翻搅,微垂眼帘隐下,忍着心中的郁气,面上不露,仍是继续陪她与母后四处闲逛,等到天色近黄昏时,与她同送母后回慈宁宫。 太后真是一刻也不想与阿蘅分开,极想留阿蘅宿在慈宁宫,晚上同榻而眠,一起说说话,可阿蘅却温言婉拒道:“我得回家去,父亲见不到我,会闹脾气,不肯好好用晚饭的。” 太后知道,阿蘅既是心系温先生,也是离不开明郎,温家对阿蘅有大恩,阿蘅自当报答,明郎与阿蘅感情这样好,她瞧在眼里,心里也极欢喜他们夫妇这般恩爱,遂也不逼着他们夫妻分离,只笑着道:“明日得空再来。” 温蘅含笑应下,与圣上一同离开慈宁宫。 其时暮色西沉,群鸦聒噪飞过天际,天气晴和时来不及化完的白雪,零零星星地堆陈在重重匝匝的枝桠上,在逐渐凛寒的空气中,渐又冻上,压得枝桠倾斜,向下坠落,极轻短的“啪”的一声,溅得地上狼藉一片。 圣上一直跟走在她身旁,似也不在乎避嫌,自慈宁宫外,一路明晃晃地,跟走到出宫必经的御花园,不看她,不动手动脚,也不说话,只是一直走在她的身边,距离亲近地仿佛是在与宫中的妃嫔闲走,在走到冬日沉寂的芍药丛旁,才终开金口,“夫人……” 温蘅只听了这两个字,即打断了他的话,泠泠道:“陛下该换一种称呼。” 皇帝只觉鬓边青筋一跳,暗咬着后槽牙,沉声道:“朕说过,此事留待详查。” 女子清淡的眸光,自他面上轻飘飘掠过,目看向前方,唇际微微弯起的弧度,如一道细勾,勾得皇帝心中火起。 ……她是在看笑话吗?在看他在做无谓地挣扎?看他在自欺欺人地固执己见,看他像是无可救药的疯子蠢货吗?! 负在身后的手,暗暗攥紧,皇帝看她留给他一抹轻蔑的笑意后,即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像是要迫不及待地离开他,永永远远地甩开他,心中郁气直往上涌,大步上前,要拉住她的手。 温蘅听见后面追来的脚步声,她跑不过他,也不做无谓之事,只在那身影逼近时,及时侧过身子,避开了他拉扯的手。 虽然黄昏时分,御花园清静少人,圣驾经过,一路的宫侍都得背身低首,但宫中人多眼杂,御花园又多的是亭阁树石,保不准哪里就藏着眼睛,有意无意地瞧着这里,他先前毫不避嫌地走在她的身边,这会竟还想在朗朗乾坤下,光明正大地牵拉她的手,真是疯了不成?! 温蘅冷冷望着皇帝,皇帝亦深深地望着她,“朕想邀夫人去惊鸿楼坐坐,夫人不愿赏脸吗?” 温蘅看他目光幽深灼热,死死地盯看着她,极力维持平静的面部表情,也有狰狞的趋势,怕不是真要发疯,咬唇不语。 皇帝道:“若夫人不肯赏脸,朕只有‘动手’请夫人去了。” 温蘅知道这一遭是避不过的,也不想避,趁热打铁,将此事一槌定音下去,今后才有消停安宁的可能。 她微微一笑,朝身前的天子屈膝一福,眸光微挑,“岂敢劳陛下‘动手’,臣妇随您去就是了。” 惊鸿楼处在御花园偏僻之地,经由几座假山绕到那里,越往深处走,越是清幽阴冷,温蘅与圣上同走到惊鸿楼前,人还未跨过门槛,就被身边的圣上,突然攥握住手,一把拉了进去。 楼内并未点灯,将暗的暮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一地残影,是拖长的仙鹤纹样,振翅欲飞,似将冲破牢笼。 皇帝的面上,亦有残影笼罩,半明半暗的光影中,他眸光漆亮,紧揽着她的腰,令她与他贴面相望,嗓音幽沉。 “夫人可是想一脚将朕踢开?这可不成,雁过留痕,发生过的事,是抹不去的,朕帮夫人回忆回忆,就在这惊鸿楼内,朕送夫人生辰贺礼,陪夫人看烟火,还与夫人半夜情好……夫人从不知自己在人身下是何模样吧?”皇帝以手背轻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