笋上,笑道:“这定是明郎媳妇做的。” “是”,温蘅起身回话,要为太后娘娘布菜,刚拿起乌箸,即被太后身边的木兰姑姑轻按着坐下,太后笑道:“不用你忙活,哀家自己长了手,都好好坐着,今天晚上,不讲规矩,不用伺候。” 皇帝看母后夹了一筷冬笋入口,立悬起心来,攥着乌箸见母后嚼咽了几下,竟目露赞意,心头一松,自己也跟着夹吃一筷,咸淡得当,十分鲜美,他又另吃了几道夫人所做的菜肴,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清咸得当,没有一道菜的味道,有丝毫出格,心中既是惊喜,又是疑惑。 皇帝悄悄瞟看了眼正给温父夹菜的她,心里头忽然明白过来,那一夜的牛肉羹汤,她必是动了手脚了,他心里想明白了,却也没有动怒,一点生气的情绪也没有,反而觉得有趣,好像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小情趣一样,皇帝拟想着她一本正经地悄悄撒盐、想要齁死他的样子,唇际忍不住微微弯起,借低头饮酒,掩饰笑意。 席间气氛融洽,欢声笑语不断,华阳大长公主在朝堂上节节败退,怨恨填膺,此刻与圣上同桌用宴,却神态平和,似无一丝怨气,她私下里,与儿媳水火不容,与亲生儿子也隔阂颇深,但在宴桌上,却也没有表现分毫出来,真像是一位雍容平和的长辈,只握着手中青玉酒杯,慢饮着杯中佳酿,含笑静看当朝太后娘娘,不仅眸光总往那侍奉父亲用膳的温羡身上飘,还时不时寻理由问话几句,真像是当成备选女婿看了,唇际笑意如常,心中暗暗讥讽。 若无当年她与沈郎暗助,将出身低微的六皇子,“捧”入了东宫,一个乳母,如何能母凭子贵,做到当朝太后,从乡野山鸡,摇身一变,成了枝头的凤凰?! 可山鸡就是山鸡,纵是披了凤凰的华羽,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卑微,瞧上眼的,也都是些卑微货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倒是半点不错! 这样的人,所生的一双儿女,也上不得台面,一个忘恩负义,一个……憨蛮愚蠢…… 华阳大长公主正在心里暗暗讥讽,坐在她身边、被她视为“憨蛮愚蠢”的容华公主,见姑母酒杯空了,亲自执壶,为姑母斟酒。 因为心中有事,她执壶的手微微颤抖着,酒杯将满也不知道,还是华阳大长公主轻按住她的手,笑着提醒“好了,再倒就要溢了”,才停住动作,微颤着手,将酒壶放回桌面。 容华公主努力忍耐心中激动,但想到不久后将发生的事,实在是激动难抑,耳垂还是无法自抑地烧红,她匆匆捧酒要饮,想要压下心潮,却被姑母轻笑着拦道:“公主可别先喝醉了。” 这一句别有深意的话,听在容华公主耳中,更叫她心潮激荡,她两只手垂到桌下,一边轻绞着衣角,一边飞快地朝姑母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双颊飞红。 华阳大长公主在桌下悄悄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这一幕看似寻常的姑侄画面,落在皇帝眼里,可一点都不寻常,他了解她这妹妹性情,了解她对明郎十年如一日的痴心,知道嘉仪故意放出钟情温羡的流言,故意表现地对温羡似有有情,以及今夜来此,都必有目的,而华阳大长公主,看在母后的面子上,肯来此度过除夕,已是她做出了很大让步了,但还能表现如此温和,就有点太过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其实早在向明郎建议,借由母后想见温羡的缘故,“一大家子”同来明华街宅子里欢度除夕时,皇帝就已想到,这除夕夜,多少要不太平…… ……但明知或起波澜,当时为何还是开了口…… 皇帝默默看向对面喁喁私语、亲密无间的夫妻二人,端起手边酒杯,无声啜饮。 ……是将这波澜,悄无声息地平压下去,还是任之掀起波浪滔天,将过往的一切,都冲刷地坍塌散乱,好让某些事,能在废墟之上,慢慢建起…… 第81章 阴霾 ……若真出了什么事,明郎定会受到伤害,可他今次帮明郎平压下去,下次呢……下下次呢…… ……就像自春风满月楼一事开始,他暗中相帮了一次又一次,可容华对明郎的爱意不平息,华阳大长公主对温蘅的厌恶不断绝,这样的事情,就会源源不断,没个消停,不知何时会平地一声雷突然炸响,他也不可能,永远都能及时出手相助…… ……既然他们的婚姻,本就并不坚固,本身就有倾覆之忧,或许长痛不如短痛,早些断了,对所有人都好…… 皇帝这般一想,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用力攥紧,他悄望着对面亲密的夫妇,明郎不知同她低声说了什么,她微垂臻首,浅浅笑着,明灯辉映下,云鬓玉颜,那样美好柔和的弧度,温婉动人,美得像幅画一样,定格在他心里。 ……今夏在紫宸宫承明后殿的那十几日里,他每次手搂着她,她都是这样垂着眼微低着头,可他搂着她时,她的唇边,不会像现在这样,浮着清浅的笑意,也不会微抬臻首,含笑看向身边的男子,明灯下双眸璨然,若有星光流曳……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