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大夫也没法子,大人平日也似不知腹饥,连吃饭也要人提醒,每日里只是抱守着这匣子,旁的都不在乎。” 一旁的沈湛,见妻子闻言面上愁色更重,忙温言宽慰道:“我已向陛下请调御医,他们都是杏林圣手,会有法子治好岳父大人的,别急。” 几名御医皆候在明华街沈宅之内,温父被儿子、女婿扶下马车,搀至厅中,御医们皆围上前来,望闻问切许久,商议着开出了药方,又细细嘱咐了楚国夫人许多日常照料之事,约定每三日来把脉针灸一次,根据温老大人实时病况,再做药方改良。 温蘅自然感激不尽,屈膝欲拜,几名太医辞不敢受,登车离去,其时天色微黑,府内也已备好了晚膳,温羡已有许久没来明华街沈宅,更别说在宅内用晚膳了,沈湛虽心中有刺,但今日情形特殊,仍是主动开口留温羡在此用膳。 温羡刚与父亲团圆,也不想这么快就分离,于是道谢留下,搀扶父亲在膳桌主座坐下,自己坐在一旁,为父亲舀羹夹菜。 桌上佳肴,都是温蘅特意交待厨子做的父亲爱吃的,可无论她与哥哥如何劝说,父亲都恍若未闻、视若无睹,也不动箸,只是低着头,紧抱着怀中的木匣,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不明白了,心里头,只剩下这方黑漆木匣。 温蘅看着这样的父亲,喉中酸涩,眼圈儿也随即跟着泛红,她怕哥哥看到伤心,侧过身去掩饰情绪,却叫明郎看在眼里,手揽住她肩,抚慰她道:“别急,我有办法。” 沈湛走至温父身旁,微弯着腰,手搭在那方木匣上,含笑恭声道:“小婿不孝,您要是不肯用膳,小婿可就要把您这匣子给藏起来了。” 温父怔了怔,像是听明白了这句话,终于肯松开一只手,慢慢伸向碗旁的乌箸。 温蘅忙将乌箸拿起,塞入父亲手中,沈湛也在旁帮忙夹菜,温羡起身舀汤,三个人如哄孩子般,哄着温父慢慢用完晚膳,又送他至寝房休息,一儿一婿,亲自伺候温父沐浴更衣,请他服药后,上榻歇息。 温父人上了榻,背身朝里睡去,仍是将那黑漆木匣,紧搂在怀中,温蘅望着父亲清瘦的背影,想到今天本是团圆之日,却是这般情景,心中难受,强抑着不表现出来,轻声对哥哥道:“夜深了,天冷得很,哥哥今晚就住在这里吧,省得回去路上受冻。” 温羡却淡笑着摇了摇头,“此处离青莲巷不远,我人又在马车上,怎会受冻?!” 温蘅挽留再三,哥哥都仍是坚持要走,不肯留宿沈宅,她无奈,只得送哥哥离府,但还没走出房门,哥哥就让她停步,不必再送,“一家人不讲这些虚礼,你今日定也累着了,早些歇下吧。” 温蘅还未说什么,就听明郎跟着道:“我送慕安兄离府,你回海棠春坞休息吧。” 哥哥看了明郎一眼,没有推辞,二人在侍从的引灯下,并肩走远,融入冬日凛寒的夜色之中。 温蘅并没有回海棠春坞,她走回父亲的寝榻旁,向里看去,见父亲仍是睁着双眼,并没有睡着。 温蘅在榻边坐下,抬手将父亲身上的锦被掖紧了些,她望着父亲的背影,想起小的时候,都是母亲哼唱小调哄她睡觉,后来母亲病逝,她一个人,夜里伤心难过地睡不着,父亲就每晚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学唱母亲从前唱给她听的琴川小调,另一只手也随着低低的歌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眠。 年幼的她,牵握着父亲的手,心中满满都是安宁温暖,伤心、害怕,都离她很远很远,她仰望着榻边高大慈爱的父亲,觉得他如参天大树般,可为她遮挡世间的所有风雨,可现在,榻上年近半百的父亲,却蜷缩着身体,像个小孩子,需要她无微不至的关心照料…… 温蘅也用手也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像哄孩子般,助他入眠,拍着拍着,她难忍心中的酸楚,停住动作,伏在父亲身前,哑声低道:“对不起,父亲……我不该离开琴川,不该离开您……” 冬夜寒风扑面彻骨,引灯在前的仆从,冻得手直哆嗦,紧咬唇齿,不肯让一丝寒气渗入,身后的两位主子,却像是不畏严寒,走了一路,零零散散,说了一路。 沈湛一路与温羡聊说着岳父病况,将近府门时,终于将话题转到温羡身上,他道:“若慕安兄已经成家,尊夫人可与阿蘅一同照料父亲,慕安兄人在官署,心里也可安定些。” 温羡早已觉察到明郎近来对他的防备,明郎如何与他隔阂,他不在意,他只担心,明郎连带着对阿蘅心生芥蒂,担心阿蘅过得不好,他知道,明郎话中有话,此刻听他这样说,接过话头道:“你说的在理,只是我先前忙着科举为官,无暇找人说媒成婚,现下父亲又病了,更是没有闲心,在这上面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