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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被踏出一首交响舞曲。

    “……这都走到哪了?卓青!我等会儿还要上台。”

    “我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你要是不想跟过来,就别跟了,快回去吧。”

    两分钟。

    “三太太?四太太?”

    卓青把程雅晴往后院小仓库隔壁的洗手间一推。

    扭头,瞧见面前瞠目结舌、似乎没见过四太这样彪悍模样的几个家仆,当即冷下声音:“我们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哦、哦,是,都准备好了,”为首的女仆忙不迭点头,“三太太的观音已经派人送过去了,但您的画比较长,我们打算等三少家上了台,再搬过去,不然台下早就看到……”

    卓青问:“画呢?”

    话音刚落,程雅晴好不容易折腾好锁,一把拽开门出来。

    卓青随手把她往后一推,又问:“画呢?”

    一群人面面相觑,指了指一尘不染的小仓库里间。

    几个佣人正布置红布,将画框细细遮掩。

    卓青绕开几人,径自进门。

    “卓青!你——”

    沒理睬程雅晴的叫叫嚷嚷。

    画还是那副画,打眼一看,确实是山清水秀,用色妍丽,是不少人都夸过的:“作为初学者能画成这样,已经是非常有天赋了”。

    佣人们循着脚步声回头,瞧见是她,连忙一个接一个躬身:“四太……三太。”

    程雅晴见她不给反应,又跟过来了。

    不比刚才端着架子,这次显然已经面上带怒,话音扬高八度:“卓青!你干嘛推我啊,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好歹是你长辈。”

    卓青没接话,微微弯下腰,隔着镜框,小心摩挲着自己耗了大半年画出的“平生独作”。

    她其实学的很辛苦,不知道被教国画的老师默默叹息了多少次,说“孺子不可教也”。

    毕竟,艺术细胞需要熏陶,可她在十七岁之前,基本没用认真上过什么美术课。

    ——好吧,倒不是没有,只是美术课往往要不是下午第一节,要不就是最后一节,她那时候,往往不是中午刚在食堂打完工、腰酸背痛地踩着下课铃进教室,就是忙着翘掉水课、赶去打工的路上。

    学校的老师都很体谅她。

    助学金养不活他们一家,在生活面前,什么艺术啊,狗屁都不是,能比得上家里那碗饭吗?

    所以,她心安理得的规避了所有“无用的艺术教育”,把一生中最大的精力,投入到赚钱,赚钱,赚钱。

    不赚钱就没法读书,不读书就没法改变命运,不改变命运,家里人就要一起受苦。

    艺术算什么。

    古往今来,饿死了多少文人雅客。

    她是个俗人,连画画,都是为了一口饭吃。

    从前是为了一口饭吃抛弃画画,现在是为了一口饭吃——一口体面饭吃,装腔作势学画画。

    可学了,用心学着,也不是一点触动都没有的。

    偶尔静下心来,她也喜欢看到笔下山水涌动。

    笔墨是她触碰世界温柔的指尖,描绘,上色,那个世界里,好像真的包容万物,也容下了她的躁动、浮华、虚荣。

    李云流曾经夸她“有天赋”,其实那不是天赋,而是苦功。

    是不服输的犟,也是无处宣泄的冷。

    她不愿意让任何人再戳她旧日的伤疤,所以一切都想做到最好。

    投其所好,用尽苦功,何尝不是一点一点磨损自己的棱角。

    艺术算什么。

    她在心头,又一次对自己冷笑。

    工具而已。

    “四太……?”

    “卓青!你干嘛啊,不要浪费时间好不好,”程雅晴还在她身后颐指气使,“这样,小李,还有小陈,我们一起过去,我直接就上台了,你们正好也帮四太把画给带——”

    “啪——呲。”

    一声巨响。

    众人视线齐聚,随即齐齐目瞪口呆。

    卓青面无表情地,一脚正面踢上那画。

    高跟鞋专注一处,几次下来,裂口横生,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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