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塞一役,是他们抵死守住了城门。 ……这一下安定伯又要厥过去了。天辣!他竟然让皇帝去守城门?!啃着炊饼、喝着烧酒、穿着破棉袄、吹着西北风,守城门? 安定伯两眼一翻,两腿一蹬,撒手人寰。 ……不行,天子陛下还在面前坐着,他怎么能先走一步呢?得活过来! 安定伯两眼一睁,浑身一紧,神魂附体。 ……不行,他让天子守国门,天子差点因此重伤身亡,他怎能不暴毙呢! 安定伯两眼一翻,两腿一蹬,又撒手人寰。 ……不行,朔方城正被西魏人围困,他怎么能甩手走人呢?得活过来! 安定伯悲怆地躺在床上,眼睛睁睁闭闭,经历了一番死去活来…… “臣有罪,不知陛下微服在此……”安定伯老泪纵横。 萧怀瑾打断了他:“是朕想要见识边关兵戎之事,伯爷何罪之有。所幸出宫时为防情况生变,朕带了诰书,陆岩,安定伯起身不便,你念给他。” 安定伯谢过天子体恤,躺着听陆岩读诰令。陆岩读毕,又给安定伯过目了一遍,复又收起来。安定伯将诰令在心中回味过,叹道:“陛下心系社稷,不惜亲历边关,臣深感敬佩。臣以刺史之职,统领并州军府共五万大军,现将虎符恭呈陛下。” 其实他心里不免忐忑,毕竟这是皇帝的想法,他没听到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太后垂帘了多年,不少大臣都形成了惯性,没有听到太后的表态,心中难免不安稳。他生怕这是天子一时的心血来潮,一旦城破,天子落入西魏人手里,这可就是汉人的百年国耻了。 倘若他没有重伤,他定会劝谏阻止皇帝;然今他躺在床上死去活来,萧怀瑾要拿出圣旨来,他也没什么办法了。不禁感慨着,这大概就是晋国的时运吧,天不假运,惶忧也是多余。 他将周蛮叫进了屋子里。 。 安定伯是高爵低配,从川蜀边境调任北地后,便受封护乌丸中郎将,加并州刺史,可调动并州军的五万兵力,是晋国规模最大、兵力最盛的军府。 而今他们移交到了皇帝的手里,虽然萧怀瑾盼望了很多年,这一刻却前所未有地感到责任深重。他从周蛮手中接过漆黑的木匣,内里装着事关五万兵员的虎符,只觉沉甸。 安定伯没有将皇帝的身份告诉周蛮,只嘱咐他道:“柳大将军是陛下亲封,他但若有吩咐,你务必服从,不可有异议。” 安定伯从未对周蛮下过如此严肃的命令,结合周蛮方才在门口隐约听到的一些圣旨,他揣测大概柳不辞是长安来的高官,且在此地设了中央行台,代表着朝廷行事。于是也不敢怠慢,诺诺应下。 退出安定伯修养的屋子,周蛮就殷勤地问柳不辞有何吩咐。萧怀瑾不假思索道:“召集朔方左军都尉等人,去军衙府,商议城防事。” 周蛮领命火速去请人,萧怀瑾则上马,往军衙府的方向行去,心中思忖着一会儿将贵妃、德妃她们接去军衙府,那里就作为行尚书台办公地。之前他养伤落脚的屋子,还是有点委屈她们了…… 蓦地,一副几乎是刻意低调的面容,瞬间又清晰浮现于眼前。 他猛然勒住马,神色在晚风中怅然若失。 白天城破在即,也顾不得那些久别重逢的悲喜,如今四下无人,夜色重归寂寥,只听得见马蹄踏在积雪中的薄响,和风中夹带的惆怅,他忽然觉得内心酸涩苦辣百般滋味,整个世界仿佛在他面前扭曲成了光怪陆离的倒影。 他那迟钝的弦,终于被拨动了,在夜里嗡鸣起来。 当初白婉仪在他眼前咽气,却奇迹般活在他面前;那他可不可以抱有期待,可不可以……也许,萧怀琸当年并没有被烧死,只不过是这些年杳无音信? 可一旦这样想,便觉得夜里风雪扑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