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我什么都过去了,会好起来……” 他声音顿了片刻,才又道:“朕初继位时,曾因噩梦而生过一场重病,昏迷多日。可至今都觉得幸福——因为梦见成仙了的父亲和兄长。” 。 父皇去世那年,他陷入噩梦中昏迷不醒,梦中是延绵不绝的明义殿,黑暗又污秽,角落里是女子的哭叫求饶,还有太监作恶。他跪在牌位前,没有退路,想遮住眼睛,声音却又来折磨他。 他快要崩溃的时候,似乎有个女人在唤他,有一双温柔的手,在照拂着他。这样的安抚下,他在无尽的黑暗中,忽然看到了一抹淡淡的亮光。 他久旱逢甘霖一般,朝那里望了一眼,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站在光里的,居然是他早亡两年的二皇兄,模样似乎长大了点,带着怜悯,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一瞬间他想,皇兄不是……成仙了吗?他曾经哭着问父皇,二皇兄去哪儿了,父皇眼中含着泪光,说他成仙去了,与他们无缘。 如今皇兄回来,是不是要来接自己走了? 萧怀瑾带着喜悦,努力向他爬过去。然而二皇兄并没有带走他的意思,而是带着似乎悲悯似的语气嘱咐他说,父皇对你很是放心不下,你以后要好好的,当好一个合格的君王。 他很快离开了,须臾的光隙,却带给了萧怀瑾无限光明。 也真是奇怪,见到了他后,萧怀瑾就从昏迷中苏醒,奇迹地好转了。虽说睁眼便看到何太后冷冷坐在他床边,却没有往昔那样恐惧了。大概心揣愿想,便无所畏惧。 只是从那次病后,他梦里却再也没看到过二皇兄。 ----- 德妃沉静了片刻,善解人意道:“所以,从那以后,陛下寄情于此,开始信奉道教了?” 萧怀瑾“啊”了一声,呆呆的应了,忽然把头埋在臂弯里。 他父皇信道,兄长成仙,他一直想,若他信道,兴许哪一天,梦中,就可以见到他们了。他们会带他走的。每当他被太后压制、讽刺,痛苦不堪时,就会想,他们怎么还不来接我?不,他们快了,大概在路上。 这祈盼,成了萧怀瑾很久以来的支撑。渐渐年岁长大,他已经知道这或许只是虚无缥缈的寄托,却依然等着梦中与亲人相会。 如今,心中埋藏至深的愿景,却被德妃一语道出,让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些年的水月镜花。 。 郦清悟看他坐在屏风外,眼睛中流露出无措的模样。他想摸摸他的头,给他点安慰,却也只能是想想罢了。良久,他温声道:“您的父兄,也许真的回来看过您,也真的牵挂。” 萧怀瑾抬起头:“可我又盼……又怕。” 。 郦清悟知道他在怕什么,忽然也说不出的惆怅了。 月亮从乌云后露出一角,他从窗棂望出去,便想起童时,常常叫钦天监的星官陪着,给他讲天上的传说,诸星的职责。他曾经困惑地问,星辰都是按着定数而行的,那倘若有变化,就是落陷了么? 那星官说,是的,殿下,不在其位便是落陷。星君如此,人亦如此。 六岁的他若有所思道,我懂了,人活于世,若未能识清自己,谋准自己,那便是陷落了。 在他的身后,萧道轩正在与抱朴散人对弈,闻言轻笑起来。那时候,夜里的星幕那样美,父亲的笑声那样暖。那容颜已经模糊了的星官,那样博学而平和。 而今,依然是在这宫殿,依然是夜。他却唯有隐了身份,与唯一的血亲对面不识,隔着时光擦肩而过。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