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花啊草啊碾扁扯碎全都没了生息。 小小围屋里只剩狼藉。 薄光笼罩着一个孤独的身影。 他应是从村卫生室里回来,身上缠满了透有鲜红的绷带。 臂膀、腰腹、大腿、小腿。 就连一侧脸上都贴着纱布。 此时,他正艰难弯下腰,试图扶起倒地的柜架。 若是寻常,这样的重量对他而言不值一提。可现下他浑身是伤,稍稍用力那缠裹的绷带便被鲜红洇开了一圈。 痛苦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无意渗出。 抓握在柜架边沿的双手青筋暴鼓频频发颤。 重物险些从他手中松脱时,一个力量及时撑在了一侧。 他没有就此放手或稍有停顿,而是在那个力度的协助下奋力将柜架推回了原处。 他知道来的人是谁。 只是他一言不发,继续拖着瘸腿收拾残局。 剧烈的酸涩染得她鼻尖发红。 瞳心温热扩散开来,盈湿了眼眶。 无法自控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乔佳善惊慌失措。 她不愿承认自己面对他时的铁石心肠被轻然击溃,只能用手背狠狠擦了把鼻子,而后蹲身而下捡拾落物,企图用忙碌驱赶自己的异样。 将桌椅搬回原地,一个一个捡起茶杯,又一个一个放回桌面。 保温壶裂了条缝渗出了水,只能暂靠在桌脚。木凳折了腿无法站立,只能倒放在墙边。 她一刻都不愿让自己歇下来,她怕短短的停歇会让湿润顺着眼角流出,从而坐实了那不为人知的心潮跌宕。她只能无数次抬起手背擦过双眼,擦得双目通红也毫无知觉。 墙壁上用红漆刷写的污言秽语是黑虎与白狼曾经溜进来留下的杰作。 此时不知为何,显得那么刺眼。 乔佳善捡起地上的砂纸拼命在墙面摩擦。 反复搓动的手只剩残影,极速响起的唰唰声伴随着飞散的烟尘将她吞没,掩盖住了她压抑在喉间的抽泣。 她也不知自己擦了多久。 久到手腕发酸,久到视线模糊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是他唤了声她的名字。 “乔佳善。” 瘫垂在身侧的手松开了砂纸。 她像被蛊惑一般缓缓转身,望向了他。 遍身是伤的男人衣裤沾满尘灰。 灰白的瞳泛起浅淡微光,将那张英俊的面庞衬出了空无的凄冷。 被开水蜕去一层皮的手呈现出与原本皮肤不一样的颜色。 那双被她称之为令人作呕的手,正捧着一个滚着热气的碗,递在她面前。 他无力烹调,只下了碗清汤挂面。 满满一勺辣椒酱点缀其中,辣油扩散在清汤表面。 那是乔佳善最爱的滋味。 “吃饭。”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很轻。 浮羽般的声音却如雷霆般穿过她的耳膜,狠狠凿开了她的心面。 她再不能自已,只能任由泪水淌满了脸。 … 乔佳善回到家时,已是星月当头。 家门口亮起的电瓶车前车灯照亮了她跟前的路。 乔佳善没抬头,拖着沉重的步子与那辆破旧的电瓶车擦身而过。 东崽跨身下车,面向乔佳善走去的方向扬声言: “乔姐,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是劝说也是警示。 他眼看着她一点点陷入漩涡,他必须拉她一把。 “我不想再招惹他了。” 言罢,少女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身,显然已经重塑了一身冰冷的躯壳,假作淡然: “他对我没兴趣,我耗再久也没用。是我不自量力,我失败了。” 东崽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她继续道: “最后一次。” 与其说她在与东崽宣告决心,不如说她在自言自语: “再骗最后一笔钱,我就收手了。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我再也不会去招惹他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