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还错怪了杜县令。 毕竟,杜县令人品差是差了些,对待金坛县的大小事,却是分外上心。 正发愣呢,就看到门口晃晃悠悠地挪过来一个小身影。 是今儿看到的那个小姑娘。 她爹娘都在做晚饭,哥哥也在干活儿,她自己也没有闲着。本来在四处溜达找活干,听爹娘说要给客人房里送水给他们洗漱,她便自告奋勇地端着水过来了。 可她长得还没有桌子高,哪儿能端得了水呢,顾邵看她那东倒西歪的样子,吓得赶紧叫住了人:“别动,我自己过来拿!”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反而把小姑娘给吓住了,盆子没拿稳,“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热水泼了一地,她自己身上的衣裳也被泼湿了。 虽然不烫人,可是小姑娘自己却被吓惨了,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忍不住“哇”得一声哭出来。 顾邵神情挣扎,再一次想起了以前被礼哥儿那魔音灌耳所支配的恐惧。 “好了好了,别哭了,水泼了就算了,没人会怪你的啊。”他赶紧跑过去哄。 可是压根没用,该哭的还在哭,且还越哭越伤心。 顾邵头疼得看向自家先生。 郑远安冷酷转过了脑袋,只当作没看见,甚至十分有闲情逸致地取出一本书打开来读。 顾邵真是服了他了:“先生,您就不嫌吵?” “不嫌。”郑远安悠悠道。 顾邵却做不到他这样的八风不动。 毕竟他们还住在别人家呢,就这么把别人家女儿给弄哭了,回头也不好交代。再说,顾邵真不想再听着她哭了,感觉就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样。 顾邵下意识地在自己袖子里头掏来掏去的,可是折腾了半天,只掏出来一块已经快要化掉的糖出来。 这还是他之前省下来的一块。 最后的一块。 他本来想留着慢慢吃,可是后来到了船上,整天只顾着晕船了,哪里还记得吃糖,所以才一直留到了现在。这糖,留着还能算是个念想,可眼下,只怕是再留不住了。 顾邵满心复杂地同系统道:“系统,快吱个声。” “干嘛?” “这糖还能吃吗?有没有坏掉啊?” “没坏,能吃。”系统回得干脆。 “看来应该是一块好糖。”放了这么久还没坏呢,味道肯定不差。顾邵咂了咂,忍住了心痛,剥开了糖就塞到小姑娘嘴里。 “呜呜呜……??”小姑娘哭声一愣,有点难以置信地舔了舔舌头,“甜的……” “当然是甜啦,这可是金坛县最贵的糖,而且,只有金坛县有,别的地方都不买。”顾邵说着,忽然感觉心痛了。 糖的味道能胜过一切的悲伤。 刚才还哭得厉害的小姑娘,转眼间便安静了下来,只顾着嗦嘴里的糖味了。 顾邵看着她那瘦瘦小小的样子,又一次想到了之前的小妹。不知道为什么,出来之后,他就老是容易想到家里人。 他们家小妹,以前也很瘦呢。 这么一想,顾邵对眼前的小姑娘就多了几分耐心,蹲下身细心地哄道:“糖吃完了的话,就赶紧回去换一身衣裳吧。这衣服湿了,再穿的话容易着凉。” 小姑娘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刚想乖乖下去换衣服,又想到自己刚才做错的事,嗫嚅道:“那我再去打一盆水送过来。” “别了。”顾邵哪里还敢让她再动手,“我自己去打水就是了,你赶快回去。” 小姑娘见他真的拿起盆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顾邵端着盆子走了出去。 农家的屋子就这样大,才走出门,顾邵便听到一声清脆又欢快地声音,像黄鹂鸟一样: “爹娘,快看!我吃糖了!方才屋子里的大哥哥给的!” 话音才落,旁边就响起一道羡慕的声音:“好吃吗?” “好吃!”小姑娘笑得憨憨的。 那小男孩儿却没有声音了。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才又道:“我还没吃完,哥哥,我分给你一半吧。” 后面的,便听不很清了,估摸着是再分糖吃。 顾邵心中一软,摇头失笑。 早知道,之前多买几颗就好了。 …… 入夜,所有人都歇下了。 幸而如今是初秋,天气不冷不热,所以晚上也不难熬。 第二日起身,一行人洗漱好了便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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