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王氏那时尚不在京中,难道要她向陈庭峰求助?单看他如今仍与陈锦如兄妹情深,便知自己的选择是明知的。 不过,家丑不可外扬,陈庭峰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也不可由她之口说去外面。只因时下愚孝之风盛行,人家不会说她大义灭亲,只会笑她忘恩负义。 因此,那夫人的问话,她看似全盘承认,其实也没说什么。 而那夫人见她避重就轻,将自己的话轻轻带过,也不生气,反招手叫婧怡到近前来,握了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一番,微笑对丰阳郡主道:“模样儿是真真长得好,肌肤也嫩得水葱似的,倒叫我想起咱们做姑娘的时候,”说着,褪了手腕上那只碧玉镯子,就势戴到婧怡手上,“倒不想能遇上你这么个伶俐丫头,没带得见面礼,便把这镯子给了你罢。” 婧怡望着手腕上那一圈碧汪汪的水,只觉火辣辣得烫手,忙要取下来还给那夫人,口里则惶恐道:“不,这太贵重了……” 却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按住,只听那夫人道:“长者赐不可辞,你只管带着,”顿了顿,又道,“往后不必总低着头……人生而不同,不过是身份有个三六九等,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婧怡闻言抬起头来,便见那夫人朝自己微微一笑,眼中竟有狡黠之色。 她一愣,不由细细看了两眼,照她心中所猜身份,眼前之人至少已有三十五六年纪。但她肌肤吹弹可破、白里透红,别说细纹,那一张芙蓉面上哪有半点瑕疵? 若非衣着内敛、气质沉稳,成熟之态自然流露,说她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也不为过的。 只是不知为何,她面上虽带着笑,却总是眉头微蹙,带着股淡淡哀愁,叫人见之伤心。 …… …… 婧怡坐上回府的马车时,面色沉得几乎滴下水来。 见王氏已坐在车上,不由问道:“您怎么没再回丰阳郡主那里?” 王氏一脸茫然,道:“我从江太夫人处出来,就听她们说你已在车上等,我便直接过来了,”疑惑地望着女儿,“你怎么没在车上,叫我等了这许久。” 婧怡一阵头痛,只好将今日之事与王氏说了一遍,又问:“您可有见到这位夫人?” 王氏摇头:“我们到江太夫人处不久,丰阳郡主便说有客到,出去了。如今想来,应当便是你说的这位。”想了想,又道,“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婧怡便将手上的镯子举给母亲看:“虽不敢肯定,但也有个七八分准,当是贵妃娘娘无疑。” 王氏闻言,吃了一惊,待到看请那镯子的品相,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讷讷道:“贵妃娘娘怎会送你如此贵重的见面礼?”脑中灵光一闪,面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嗫嚅着嘴唇道:“难道,娘娘想让你进宫?”越想越是在理,不由惊道,“是了,贵妃独宠后宫已有二十余年,想必渐生色衰爱弛之象。娘娘便想找一个亲信进宫固宠。最好是相貌、才情出众,却又身份低微、没有娘家助力的,这样才能为她所用,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 同一时间,江家上房里也正进行着谈话。 江淑媛早被支了开去,丰阳郡主望着自家贵妃妹子,有些得意地道:“我和你说得可有半句假话?” 小沈氏点头,叹道:“现在的小姑娘,这么一点子年纪,城府就如此深了。我看她方才分明已瞧破我的身份,竟未露出半点慌张神色,便是惊讶都不曾有。”,顿了顿,半开玩笑道,“可比我们当年强了不知多少,我看这丫头,是个进宫的材料。” 丰阳郡主呵呵笑了两声,不以为然道:“皇上心里眼里就一个你,哪里还容得下别人?这些年来皇后送了多少年轻貌美的到皇上跟前去,他老人家可有眨一眨眼睛,你若送这丫头进宫去,不是叫她守一辈子活寡?” 这话却正触到小沈氏的痛处,只见她神色一哀,道:“不错,送来送去都是守寡,好歹在宫里还有个盼头……” 丰阳君主自知失言,忙提了声音打断道:“都什么当口了,你还想这些作甚?”忙转了话题,道,“哪里就是现在的丫头们厉害……你只看我家那个,我眼珠子一样紧着养大,结果养出了一肚子的草。还有顾家丫头,但凡是被家中长辈呵护着长起来的,哪里会知道后宅的艰险?更遑论察言观色、韬光养晦,”又说婧怡,啧啧了两声,“我原想再试试她,偏巧遇上三弟妹那件事儿……你是没见她家里那乌糟咋糟的样,从上到下就没个拎得请的人。话说回来,若非自小长在那种环境里,也炼不出这等心机来。偏这丫头,行事虽狠,却沉得住气,于大是大非上也拿得住。身份是低,可咱们选的人,最不要紧的就是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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