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已深,桓夙环顾一周,席上但见狼藉,列位公卿都喝得有点高,难得几个清醒的,但也都是滴酒不沾的人,此刻也饱饭餍足,桓夙道:“找人,让他们散了,送大夫们回去。” “诺。” 小包子是楚侯近侍,这些事不必亲力亲为,下去不到半柱香的时辰,又折而复返,但见楚侯已撑桌而起,脚步踉跄了一下,他正要抢上前,桓夙面色一冷,唬退了忠心耿耿的近侍,板着脸色,又踉跄了一步,才稳稳当当地站住了,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前方多了引路的侍女,分花拂柳,由楚侯畅行无阻。 楚宫之内有一片人工斧凿的湖泊,长堤畔梨花如雪,春尚好,画舫泊在岸边,信风如偷香客,道貌岸然地染了一身脂粉,无孔不入地弥漫了整座宫城。 桓夙忽然停下了步子。 原本还稍显匆忙的楚侯,此刻一动不动,俯下头盯着赤舄下一块通透的玉佩,斫成的比目双鱼,花开并蒂,无端地刺人眼。 宫中但凡有哪个蠢物敢私藏这些的,早被桓夙拉出去剁了手。 这定然是从宫外来的。 “小包子!” “奴婢在。”小包子战战兢兢地自他身后跑来,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桓夙修眉紧蹙,“给孤认,这是什么蠢东西!” ☆、10.撞破 小包子凝了凝神,只见那草丛之中幽静地藏着一块玉璧,通体莹白,楚国矿产稀缺,璞玉稀少,这已是难得的珍稀之宝,可惜这雕刻的花纹却花开并蒂,比目双鱼,这是楚侯最不喜的“愚蠢”纹样。 他咽干为难地回道:“大王,这、是宫外之物。” “孤知道。”他踹了一脚小包子的臀,冷眼道,“孤问,这是谁的?” “这——” 小包子一时语塞,他对这块玉佩模糊有些印象,但说不出,桓夙一眼扫到身后,“你们谁知道?”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一个侍女挑着宫灯走上前,低语道:“回大王,这是,孟小姐贴身所戴之物,更衣时奴婢有幸见过。” 桓夙的脸色更冷了。 他从小包子的手中抽出了玉佩上绑的杏色流苏穗子,见那丑陋粗鄙的花纹,一时脸色阴郁,山雨欲来,冷笑:“孟宓入宫贴身佩戴这种俗物,除了孤,她还能遇上什么男人不成?” 这话一出,他立时又想到了那位风姿高华的上阳君。 随之想到的,便是孟宓看上阳君的眼眸,痴迷,迷惘,沉醉…… 那样的目光,她给了别人。 桓夙暗暗咬牙,一抬眼,只见这梨花长堤没入云雾深处,方才太后使人引上阳君至静园,这正是必经之路。他本该今夜便动手,可惜毕竟是楚宫,蔺华横尸楚宫,必会让郑**民大怒,使楚出师无名。 桓夙手中的玉佩几乎被捏出了裂痕。 “上阳君人在何处?” 这时远远地跃入一行婢女,桓夙凝目,此时宴会已散,桓夙正寻孟宓不着,小包子斗胆上前问孟宓下落,但竟无一人知晓。 “大王莫恼,孟小姐只是……” “只是什么?”桓夙阴郁地冷笑,“只是瞧上了那郑国的上阳君,不屑见孤,所以眼巴巴拿着定情玉佩追踪而去,还不慎落了玉佩于此?” 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小包子一时无言再想不出任何借口了。 彼时孟宓眼色恍惚,跌跌撞撞身不由主地飘到了一处无人的回廊,廊下积水空明,竹柏参差,婆娑着蔓过朱廊,她听到不远处的嬉笑之声,那朦胧而神秘的指引散了一二分,她清醒着,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她从未尝试过这么轻的脚步,雪落无声,花落无痕,每一步宛如踩在云里、雾里。 拨开竹枝,女人压抑而尖的低呼被一阵阵撞击声捣碎了,再密密地缝合起来,跟着又无数次捣碎。 孟宓虽然心思单纯,但耳朵尖,知道自己也许撞破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好事,但这时她竟然走不动了,被一种神秘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