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离席,太后也借故不胜酒力,先行离场。 场面便稍显冷清,这时候孟宓无比还念家中的三丝灯笼糕,木末芙蓉酥,雪菜珍珠汤,还有还有八宝鸭胗,年节的时候,大家其乐融融地坐在一桌,欢飨美食。 楚宫的食物偏清淡,吃一两顿还可,吃久了便觉得淡而无味,尤其桓夙的云栖宫里的,她简直不能相信一个人能吃那么清淡活到十六岁。 孟宓喝多了果酒,脸色通红,晕眩着要离场,搭了把孟夫人的手,悄声道:“娘,我要……小解。” 孟夫人也显尴尬,惊疑不定地望向一旁的茶兰,茶兰抿着红唇低笑,伸手作请的姿态,“孟小姐随奴婢来。” 孟宓临走时,又偷偷瞟了一眼桓夙,他脸色冷寒地盯着自己,骇得孟宓胸口一跳,紧紧跟着茶兰一道走了。 花苑深处,似霭如烟的梨花绵密繁盛地掬开清幽的一堤飞白,茶兰脚步迟缓,孟宓低着头跟在后头,本来心便惴惴,酒意上头,内里宛如火烧,更加难辨去处,月光的影子有些朦胧,拓在雪白的梨魂之上。 她捂了捂发,有些头重脚轻,想出声唤住茶兰。 可是,野云万里,浮白的层叠梨花,一如纷繁的雪,孟宓只觉得眼前影影绰绰的,茶兰姽婳的身影好像近在眼前了,她往梨雪深处一捞,却什么都不曾抓取到,颓然摇头。 再下一瞬,茶兰便不见了。 诡异得让孟宓悚然。 “茶兰?茶兰?”孟宓觉得自己可能酒意上头出现了幻觉,茶兰也许只是犯了个迷糊,自己跟丢了,眼下很难找到一处合理的小解的地方。 “茶兰,我在这里!”她四下张望着,杳无人迹。 这仿佛是宫闱之中的一处阒无人烟的死角,孟宓端着一颗难安的心,往梨花深处踅去,长堤没入月光深处,闪光的花林藏匿着银色的星点,她在回廊下穿行,直到鼻尖钻入一缕清淡的松香。 她撞上了一片衣角。不,是一个人,是他坚实的胸膛。 张皇地定住了,孟宓退后两步,恍惚地睁开眼,只见一袭白衣的上阳君,眉眼似笑非笑,清俊不似凡人的面容,山水般空灵毓秀,“你在寻我?” 孟宓酒意上头,一瞬间没想透上阳君为何出现在此处,她本能地又喜欢又害怕,不敢靠近,又奢求他能走近,矛盾地咬住了舌头,悄声道:“我、我迷路了。” 婆娑的一树梨花摇下来,雪白剔透。 方才那幻觉又来了,她仿佛看到一颗头颅,下半身与梨花一般颜色,只剩下那张谪仙般的面容,那飘逸的墨色发丝,孟宓摇摇头,睁眼,那人已转身离去。 他自如地游走于夜间,在这楚王宫之中,譬如入无人之境,可是这园子也未免太幽静了些,孟宓情不由自己地跟了上去,很奇怪的身体反应,可是她已完全无法思考。 …… “孟宓人呢?”桓夙皱眉沉声道,席间觥筹交错,笑语盈盈,不时有人行酒令,辞赋吟唱,琴音古弦扣在指尖,无端扰得楚侯郁烦更甚。 那个女人,一刻不在他眼下,他便浑身不自在。 不过是小解而已,竟然去了这么久。 桓夙目视着不远处如坐针毡的孟夫人,吩咐道:“让孟夫人去偏殿等候,找人将孟宓带回来!” 小包子急急地应声,跑下石阶去请孟夫人。 孟夫人等不到孟宓回来,眼下有些心急,不知茶兰带她去往了何处,见到桓夙身边的近侍,不由得喘息了几口,小包子忙不迭弯腰作请,“孟夫人,大王请您到云栖宫偏殿等候,他寻到孟小姐再引她回云栖宫,今日夜色已完,请您到偏殿与孟小姐歇憩一晚,明日再由宫车送您离开。” 孟夫人自然不会不答应,眼下她只要能见到女儿。 按理说,远不该这么久的。 桓夙的胸口隐约冒出不妙的预感,他是楚侯,能让他心神不宁的事并不多,但他的直觉从未出过纰漏,小包子走回来,桓夙信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包子回道:“戌时一刻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