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手指用力捏着关节,你们把他身上遭遇的变故调查得那么清楚,又怎么忍心问出这样的问题,血淋淋地剖开他已经愈合的伤疤? 他看着梁思喆交握在一起的手,他的右手在反复掰着左手的关节,那只再也拨不了琴弦的左手,他的动作看上去很用力,像是要把左手掰断一样。 这些问题梁思喆竟都忍了,可却在那记者要上传视频时起身跳下了舞台,下场打了人。 所以这些年自己能生活得这么风平浪静,全都是因为在这场发布会上,梁思喆把即将到来的风雨冰雹替他挡了下来。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啊梁思喆……也是,你根本没机会说。曹烨想。 当年他跟梁思喆决裂之后,关于梁思喆和曹修远关系的猜测被推上了高潮,他看着心烦,下定决心以后跟梁思喆分道扬镳,从此不再关注他的消息,就这样他把梁思喆的手机号彻底拉黑了,然后很快弃用了那个号码。 那天之后黎悠就提出要回美国,曹烨当时在铺天盖地的关于曹修远的舆论中过得浑浑噩噩,仅剩的一点理智告诉他,黎悠不能继续待在国内被舆论影响心情,于是他很快跟指挥叔叔联系了医院和机场,陪黎悠一起回了美国。 隔着一望无际的太平洋,那些关于曹修远和梁思喆的消息只能传回零星半点,如果不去特意关注,他就能当作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过。 “你不知道的事儿可多了去了。”他忽然记起三个月前梁思喆这样说过。那时候他像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到底还有多少真心话隐藏在这些漫不经心的闲聊里? 一直被冰封起来的真相此刻汹涌地破冰而出,梁思喆说过的那些话此起彼伏地在曹烨耳边响起来。 “曹烨,我用你堂弟钓你呢。” “我是坏人,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算求和成功了么?”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进一步你退十步……” “譬如……影帝梁思喆与曹修远之子深夜坠崖,疑似殉情。” …… 那些他想躲开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从不敢顺着往深处想的话,此刻字字句句地指向一个再清晰不过的念头:梁思喆喜欢你,他喜欢你好多年了。 这埋藏多年的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陡一被揭开,让曹烨有些措手不及。 该怎么去面对?该怎么去回应?还是应该继续躲起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心头好像一团乱麻,被鼓胀的情绪填塞着,以至于他没办法去理智清醒地捋清自己的想法。 曹烨有些茫然地看着放映厅的收藏架,那上面有一格专门摆放着梁思喆自己出演的作品。这些年他从来也没看过梁思喆演的片子,每次有人约他去看梁思喆的电影,他就会从心底涌上一种莫名的恐惧和退缩,他像是不敢面对镜头里的梁思喆。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曹烨? 曹烨想他应该出去透透气,放映间里太闷了,他的脑子里此刻装满了各种想法,它们乱成一团,让他大脑发热,没办法冷静下来。 他下了楼,走出了梁思喆的房子。 夜色降临,外面飘起了小雨,已经进入秋天,雨点落在脸上有少许的凉意。 曹烨拉开车门坐进去,启动了车子,他打开车窗,让雨点飘进来。他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脑中全都是梁思喆——他靠在树干上,在夜色里呼出白烟的样子;半个月前小小白即将离开,他带着兜帽和口罩,眼眶发红的样子;他执意拉着自己录指纹的样子;《至暗抉择》杀青第二天,梁思喆咬着烟躬下身,凑近朝他借火的样子……他还记得梁思喆很长的,微颤的睫毛,像薄薄的蝉翼一样盖下来,那一刻他好像听到了十年前茵四街上的蝉鸣。 身后忽然响起短促的鸣笛声,后面的车在催着他过红绿灯。曹烨回过神来,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了,他本能地直着往前开,又发觉自己刚刚停在了向左拐的车道上。 大脑像是倏地清醒过来,曹烨意识到他又把车子开到了茵四。 自打三年前回国,他就总是无意识地来到茵四。醉酒后清醒过来,十次有九次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茵四。 车子停到茵四的街头,曹烨坐在车里看着这条街。它已经不是当年的茵四了,它僻静而干净,相比十年前少了一些烟火气。 这里曾经是老杜面馆,他跟梁思喆经常坐在露天的摊位上吃面;再往前是一家早餐摊,梁思喆起得早,经常会带小笼包回蓝宴;再往前是炒菜馆,溜肝尖和干锅包菜的味道很地道,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他们就点这两道菜;再往前是水果摊,夏天老板切了西瓜,经常喊他们过去吃几块;水果摊的对面就是那个白天门可罗雀,晚上门庭若市的蓝宴。 那时满街的市井气息,从早到晚都有挥之不去的浓重的油烟味,地面堆积着陈年的油垢,蓝宴更是藏污纳垢,一到晚上,大腹便便的客人和浓妆艳抹的歌女就成双成对地出现。 回想过往,茵四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