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沉静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一眼,那泼皮无赖在乡里横惯了,却被这姑娘一个眼神给唬了一跳,愣怔了一瞬。 小姑娘又回头,将手上的最后一根银针落在老人的身上,她这一针又稳又慢,一分一厘缓缓刺入,慢慢向前探,到最后一分的时候,她闭上眼,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些许触感,最终,又微微向里探了小半分。 躺在床上的老人闷哼了一声,吐出一口碧绿化脓的痰来,正中站在不远处泼皮无赖的面门。 温宁收回手,绷着的脸才掌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围观的人一片尴尬的寂静,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样,到是那泼皮无赖被吐了一脸的浓痰,恶心至极,跑到外头吐了起来。 温宁扭头对着少年道:“我给你抓服药,你记得给你爷爷吃。”说罢,收回针,还让浑身脏兮兮的老人躺在门板上,自己走到里头去抓药了。 外头围观的街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到小姑娘进去了,才敢小声道:“真、真活了?” “见了鬼了?” “这还真能起死回生了?”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医术到是高明……” “嗨,刚是谁说她庸医?” “我这不是不知道么……” “嘘,以前圣上没灭佛的时候,我曾听庙里的老姑子说,若是有僧人有无法自渡的劫,佛祖就会派天上的天女来帮他渡劫……”围观街坊里,一个老姑婆,换做芳姑,是永安府有名的牙婆,虽然年纪大了也不干这行了,一双眼睛却是又毒又利,对着身边的另一个姑婆道,“我看着姑娘走路,到不像是破了身的样子……莫不是……” 她说到这,自己先捂住了嘴。 哎呦,哎哟,不可说不可说,说了烂嘴。 温宁掀开帘子,手里抱着一包药,递给那少年:“你记得两碗水煎做一碗,每日两次喂你爷爷喝下,大约半年,这痰症定好了。” 少年红着眼眶,突然给温宁跪下了,“恩人,小子家里一分银钱没有,恩人救我爷爷,又赐我药,”他重重磕了两个头,“小子无以为报,只有当牛做马了。” 温宁指了指外头挂着的额匾:“这是义诊,你若是是在过意不去,那等你爷爷好了,你到义诊来,帮我做事。我长得矮,义诊有些地方积了灰我也扫不着。” 少年点点头。依旧红着眼眶将自己的爷爷扶到板车上,脖颈上挂着药,推着他爷爷往回去。 他原本是打算着卖身葬了自家爷爷,谁知道,天可怜见,让他遇了个活菩萨。 温宁看着他走远了,才将目光放在站在她义诊铺门口,一个比一个尴尬的街坊们:“各位街坊,可还有事?”她笑问,像是丝毫没介意他们刚刚的冷嘲热讽。 凡人哪有这般大度,菩萨,这定是菩萨。 芳姑连忙笑道:“无事,无事,小神医您忙您的,忙您的。”说着,便讪讪得笑着走了。 其他街坊见有人起头,也各自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散了。 义诊对面是家酒坊,有个围观下人从酒坊正门进去,上了二楼雅座,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的报告给了坐上的人。 坐在侧座的人笑着对正座的人道:“官家这个外甥媳妇倒是个有本事的。” 再往里,赫然是当今圣上司马萧,和另一位清秀活泼的少年郎,那少年郎丝毫不因坐上之人是当今圣上而露怯,只是像是十分熟稔一般开玩笑。 “你这越发不把朕当回事了。”司马萧叹了口气,“秦相爷为着你这没大没小,目无尊上都打了你几回了?” “嗨,圣上不告诉我爹,我爹怎么会知道呢。”少年郎依旧是不怕,喝了口酒,手指轻轻扣着杯沿,“圣上让我追查蝴蝶盗的事情,也不让我专心查,非把我叫出来陪您喝茶,唉,可是苦死臣了。” 这蝴蝶盗是最近在永安府出名的采花大盗,他专挑貌美的闺阁少女动手,犯完事,便要在姑娘身上留下一个蝴蝶烙印作为标记。惹得永安府家里有姑娘的人家人人自危,都想着早点把姑娘嫁出去。前两日,崔尚书家的嫡次女因为生的美貌,艳名远扬,原本是要入宫侍奉司马萧的,却被这蝴蝶盗糟蹋了去,当夜便在自家房里悬梁自尽了。 司马萧震怒,把案子压给了神捕门,不巧,神捕门现在最大的官,就是这少年神捕秦双。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司马萧喝茶,神色不变。 秦双垂眸:“蝴蝶盗罪大恶极,臣绝不让他逍遥法外。” 君臣二人喝着茶,都不再说话了。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