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了决心一样,转身离开了,温宁的事情由他而起,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次日,银瓶大长公主看到无音来求见她,心里喜不自胜,便把手上正在看的文书合上,站起来道:“你怎么来了?那姑娘……” “小僧想问问王守义王将军的事情……” “那王守义胆敢磋磨我儿,”提到这个人,大长公主就柳眉倒竖,一双美目含怒,“我已经让琼儿参了他一本,就告他个枉顾百姓,贪功渎职之罪。” 无音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儿放心,那姑娘的事情,阿娘已经打听过了,她一不是贱籍,二非罪臣之后,那王守义往她身上泼的脏水阿娘也找到证人了……”银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自己长大成人的儿子,倒不像是个做母亲的,反倒像是个想讨表扬的小女儿一般,“阿娘当初没有看好你,害得你吃了那么多年的苦,阿娘肯定不会让你再有一点点闪失了。”她伸手想要握无音的手,伸到一半又觉得这样不妥,便收回手,又端详着他,“只要是我儿喜欢的,哪怕是天上的太阳,月亮,阿娘也给你摘下来。”说到这,她不由得红了眼眶,又抬起那染得嫣红的手指拭了拭眼角,“走,你好好收拾收拾,等到了永安,阿娘带你去找圣上,求圣上给你主持大婚。” 她说的高兴,仿佛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这几天这么高兴,却没看见自己孩儿那微微蹙起,似是悲伤,又似是不忍的神情。 他确实是该去见见当今圣上。 却不是为了请这九五之尊主持他这个先帝亲封的“圣僧”的婚礼。 小姑娘的事情解决了,他等到了永安,便找个机会将她放出去,让她这尾自由自在的鱼儿,重归江湖河海。 至于亏欠银瓶长公主的生恩,他只能求佛祖,让他来世再报了。 然而,这世上的事情,总是擅长出人意料的。 当日,无音同众位师兄弟离开慈济寺的时候,曾将保存在慈济寺藏经阁的十万孤本经卷藏到慈济寺的后山山洞之中,谁知道才不过一年有余,就被一个在后山放羊的羊倌意外发现,报到了永安府府衙,圣上当即下令,将这些“惑众妖言”拖到集市口,焚烧成灰。 无音进入大靖国都永安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些先人耗尽心血翻译的孤本经卷,在熊熊大火之中,化作滚滚浓烟,上升入碧空晴云。 那一刻,他再也无法自持,像是发了疯一样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冲向那火海,也只来得及抢出烧残了的半卷经文。 他跪在那火堆前,看着那向着天际滚滚而去的烟尘,手被灼伤了,也不觉得疼,眼被熏花了,也不觉得苦。 他的脸上,手上,身上,都是烟灰脏污,俊美的僧人,先帝亲封的圣僧,十六岁便熟知经卷,开坛讲经的佛弟子,只是抱着那仅剩下的半卷经书,眼里止不住的涌出来。 只是这一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到底为何而流了。 他还不能死。 他怀里只有半卷残经。 此时此刻,这些经卷孤本,不在火海里。 它们每一个字,每一个注释,都在他心里。 他要让它们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这大约,是佛祖给他的又一个考验吧。 第79章 温宁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无音。他只是抱着他手上的半卷残经,垂眸低首。 “走吧。”他突然轻声对温宁道,“你走吧。” “你已经安全了,走得越远越好,莫要再牵连到这些事情当中。” 温宁只是不动,马车摇摆,她手腕上的银铃也跟着轻颤,发出细微的叮铃声:“我走了,谁嫁给你呢?”她只是看着他,“我随你去吧。” 她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她二人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一阵风吹来也该散了,她却放不下心来。 无音抬起头看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涌起的这股酸楚到底夹杂着多少味尘世的甘苦,只是他亲眼看着自己豁出去性命想要藏起来,护起来的东西,当着他的面化作烟尘,就连破戒给他的打击,也不像这般巨大。 小姑娘看着他手上的半卷残经,突然伸手从他手上夺过,塞到了马车座位底下:“无音,我问你。”她不呼他为圣僧了,只是叫他的法名,“那被烧掉的十万经卷,你可记得?” 无音看着她,轻声道:“小僧都记得,一词一句,如须弥芥子,皆在我心。” “那,佛祖能把须弥山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