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六年的顾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餐团圆饭,除了碗里夹过来的菜有些堆不下、和所有人都不相信她身体很好的大实话之外,一切都很和谐。 饭后梅氏有一肚子的话想问问女儿,可看她苍白没什么血色的脸蛋又心疼不已,最终还是将人赶回房间叮嘱早些休息。 顾平宁回屋后气氛一下子冷下来,顾子蠡转头看向从来就没让他操过心的儿子,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关家之事是你一手谋划的?” 顾含光没料到自家父亲一上来就问这事,诚实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为什么?” “父亲这话问的奇怪,关家对军资伸手确有其事,又不是儿子冤枉他们。他们既然敢做,我自然能把这丑事公之于众。” “我是问你为什么一回京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等不及我和你娘回京?”顾子蠡很少管教这个出色的儿子,此刻却语调严厉不怒自威,“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顾平玉从未见过爹爹这样,忍不住开口为自家哥哥辩解:“关家胆大包天,竟然敢用军资牟利,我和哥哥气不过,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教训罢了,爹爹为何动怒?” “好,你现在问问你的好哥哥,他咽不下的,到底是什么气?是气军资有异,气我要归退,还是气关家要上位?” 顾平玉一头雾水:“爹爹这次回京后归还兵权归退不是早就决定的事情吗?关家上位又是什么意思?” 唯有被指责的顾含光面色不变,坦坦荡荡不加掩饰:“是,我确实是不忿。我顾家满门忠烈,祖父战死沙场尸骨无归,父亲母亲驻守边境血战二十余载,和妹妹骨肉分离六年不见。现天下一统,父亲您要上缴兵权卸甲归隐,好,可以,但却不能是因为功高震主被逼着归退。” 顾含光目光灼灼,负手而立:“如果父亲归退了,我希望只是因为父亲自己想要归退。” 梅氏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从小顺风顺水满身傲气的儿子心中对此不忿。 倒是顾子蠡毫不意外:“所以你觉得陛下忌惮我顾家功高震主,又推测出我退下后陛下要推关家上位,这才在我归京之前上演了这么一出,为的就是毁了关家的名声,让陛下一时没有合适之人顶替我的位置?” “父亲知我。敢问父亲,今天陛下是否准了您的归退?” “你所料不差,因为你这一出,陛下确实没有允准我卸甲归隐,兵符也还在我这里。” 顾含光并不意外这结果,只是略略疑惑,这事情虽说他未告知父母擅作主张,但也不值得父亲如此动气。 “含光,你逼得陛下不得不放弃计划好的关家,可曾想过,陛下不收我的兵权,又会用什么方式来约制顾家?” 顾含光“唰”的变了脸色:“您、您是说……” “陛下今天提起了数次儿女们的亲事,虽未明说,但已有赐婚之意。” “赐、赐婚?给谁赐婚?” 儿子脸上的面具终于裂了,顾子蠡反倒平静下来:“本朝驸马不可入仕,你又是我的独子,陛下自然是不能逼迫顾家至此。” “可是阿玉已有婚约!阿宁、阿宁又……我顾家从无反心,陛下何至于于此!” “你现在知道我顾家没有反心了?若真是一道赐婚圣旨下来,你是要我们顾家抗旨拒婚,还是乖乖把你妹妹嫁到皇家?” “父亲——” “爹——您吓着哥哥了。” 顾平宁真不是存心偷听,只不过家里几人说的实在太过投入,竟然连她轮椅靠近的声音都没注意到。 一直没有说话的梅氏心下担忧,连忙上前摸了摸她的手,觉得不是很冷才放下一半的心来,一边推着人进屋一边数落道:“这夜深露重的,也不多添件衣裳,在外面呆了多久?冷不冷?” “娘,我无事。”顾平宁抿着嘴笑,“爹,您也别吓唬哥哥了。” 她还是挺喜欢这个聪明心黑、坑起人来毫不手软的哥哥。 “什么?爹吓唬哥哥?难道赐婚是假的?”顾平玉诧异,她爹可不是喜欢撒谎唬人的性子。 顾平宁轻轻摇头:“赐婚之事应该是确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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