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 校长野心大,老师能力差,采取的是半封闭式的教学加军事化的管理。严打一切除了学习以外的事,六点早起跑操、晚上自习到后半夜,日考周考月考一样都不落下,日复一日地重复各省的高考试题,就这么严打下来,本二率倒也能超过一大半的学校,加上每年的偶尔几个高分尖尖,望子成龙又不是大富大贵的家长,就削尖了脑袋把自己的孩子往学校里送。 季澜为什么会在这? 因为学费便宜。 叹了口气,她又开始回想自己惨痛的高中生活,有些事情啊,总是要重来一遍才能知道珍惜。 相比于提高成绩,高中的她更在乎怎么能让自己不落单。 想到这里,季澜的眼神瞟向了右前方谈欢的座位。 空的。 她啊,从记事起就跟着外公外婆一起住在乡下。 她的爸妈早就走了,但嗷嗷待哺的小孩儿总是需要人照顾的。 外公外婆,是她妈妈的爸妈,两位老人家接手了本该属于子女的义务。 在颐养天年的年纪,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了季澜,劳心劳力。 所以季澜的童年,是葱油油的绿叶子,和皱巴巴的糙皮肤。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外公老是吵吵着肚子痛。 起初只是偶尔停下手头的农活,卷起裤腿就地坐下,点燃支大烟,“吧唧吧唧”地抽上几口。欣赏一会蓝澄澄的天和悠哉哉的鸟,也就好了。 慢慢地,疼得坐立不安,在饭桌上额头也大颗大颗地沁出汗珠子。外婆想要让他去医院,他就拉开自个儿房间的小抽屉,看着里面皱巴巴的几张票子,咬咬牙,“嗨!忍忍就好了,又不是啥大事,早些年插队的时候可比这疼多了!” 最后,已经疼得话都说不出了,一天吃得比一天少,整个人干瘪下去,像一根枯枝,骨头上覆辙层皮一样。外婆终于害怕了,让舅舅把他抬去了县医院。医生做了个检查,最后摆摆手得出了个“直肠癌”的结论,最后下了个定论,“没救了,拉回去等死吧。” 外婆和舅舅听话地买了止痛片,又把外公原路拉了回去。 无喜无悲。 好像人老了,死亡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不用救,不必救,自生自灭就好。 后来,眼看着外婆家一日比一日紧张,季澜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投奔去了阿姨家。 离开前的最后一眼,外公躺在昏暗的房间里抽着大烟。 点点星光,烟雾寥寥,死气沉沉。 好不容易到了城里,谁知道,阿姨家还是那个阿姨家,只是一家三口都不对了。 姨夫离了婚娶了个新人,表姐也长地落落大方,只有她,土土的,格格不入。 新阿姨说,“大城市赚钱很容易,虽然你阿姨不在了,但你姨夫还在,我们一家三口就当做个好事,收留你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又补充,“不过也不是让你白住的,学费自己出,每个月还得给我们交伙食费。” 当时的季澜只是点头,一个人太孤单,有个家总比没有好。 后来,高中开始了。 她生性孤僻,为了融入那些小圈子不让自己不合群,只能强作笑脸,在三五个人的小团体里充当被嘲笑的角色。 只求以此换取别人的短暂目光,博得片刻的“集体感”。 季澜笑了笑。 其实这么想,她对谈欢倒也谈不上什么难舍难分的友情。 只不过三顿饭搭个伙,集体活动作个伴而已,是上辈子的她太孤单了。 自始至终,她的性格都是有问题的。 “说你几句你还哭了,早干嘛去了!” 班主任又瞟到了季澜,眼泪汪汪的,她不耐烦地转移了话题,“今天我预估,本一线至少340分...” 傍晚,浑浑噩噩地坐到结束,出了学校。 刚回到家,狗蛋就扑了上来喋喋不休地念叨。 “他们都说二丫个头比较大,所以看起来我才是媳妇!” “可是二丫的名字是随我姓的,我叫二三三,他叫二丫,妇冠夫姓!” “季澜季澜,你去和那些人说,我才是公的!” “你快呀!” “说够没有!” 季澜突然无比地烦躁,一把把手机砸到了狗蛋的脚边。 小鸟呆呆地后退了两步,扬着小脑袋。 “你很开心吗?”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