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桥的尽头,他朝她看了过来,满目焜煌,“这地方,还成吧?” 郁兮遥望正前方汉白玉石须弥座高台上,重檐歇山顶的太和门,朱颜一笑,“王爷说笑了,何止是还成,真的是言辞也难以形容的漂亮。” 她想起阿玛邀请恭亲王留宿时曾用“寒舍”来形容辽东王府,在这所皇宫面前,足见这一词运用的有多贴切。 恭亲王随着她的视线望出去,目光微敛,口吻中有慨叹之意,“我在这地方住了十多年,从来没觉得它漂亮过。” 郁兮笑道,“我这是乍见之欢,王爷是久处生倦。” 话说着过了体仁阁,走到了东翼门前,一路上黄琉璃绿剪边的檐顶抚额而过,恭亲王望着太和殿说:“过了太和门的一进院,太和殿广场算说是这里的二进大院了。今天时间紧,许多地方来不及同你介绍,住段时间,你自己就能摸得熟了。” 过了东翼门,早有太监备了暖轿在此等候,接了他们向东往太后的寝殿宁寿宫的方向走,宫里的太监,积年累月锻炼出了一副好脚力,健步如飞而且还很稳健。 郁兮坐在轿辇中,思考恭亲王方才说过的话,这所宫城千门万户,什么时候她才能摸遍?其实她并无多少想要去游览的兴致。 到了宁寿宫养性门前,两人下了轿继续步行,穿越一条条甬道,一道道宫门,入了宫之后的脚程安排的其实很紧凑,然而提供服务的太监们面容不焦不躁,行动不催不赶,这样的节奏让人感觉极为舒适。 太后居住在宁寿宫的乐寿堂,过了养性门,养性殿方到,乐寿堂是单檐的歇山顶,檐枋下的楣子花格上停着一只白鸽,门前的宫女望见有人来,打起了门帘,那只鸽子就扑棱着翅膀飞了进去。 周驿呦了声说,“这是七爷那只宝贝吧,报信去了。” 走上台阶站在廊间里等候通传的间隙,他看了过去,他们出发的并不算早,那时已经天亮了,路上一顿耽误,到了此时,有几株稀疏的日光漫过廊下的攒棂透了进来,在她眉眼处分割出一条光带,步步锦的花格框出细碎的,跃动着的光斑,将她的目光浇洗的迷离。 郁兮的眼睫被它们打扰的轻颤,玉质的肌肤几乎被照得通透,鼻尖上细密的汗珠也清晰可见,他侧过身,遮去了那道光线,“怕么?” 她站在他辟出的那道阴凉里抬起了头,微微的摇,“我……”说着往门边伺候的宫女身上瞥了眼,改了称谓,“奴才不怕,就是有些紧张。” 他颔首,垂下了眼,或许这就是他昨晚没有立即就带她入宫的原因,入了这层层朱红的围墙内,诸多约束下,人是会变的,他拖延着,也许她会晚一些发生变化,然而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殿内有太监通传:“宣恭亲王,辽东王府格格觐见。” 雪鸽飞进殿时,怡亲王抬了手供那双橘黄的鸟爪扣在了他的指头上,又被他递到了肩头,抚抚鸟嘴笑道:“人来了。” 话音未落,门外便有宫女回禀,“六爷来了!携敬和格格一同求见。” 紧张的不止是殿外的人,殿内的人神态也不见得轻松。太后放下饮了半盏的茶盅,扣紧小指上金錾古钱纹的甲套,道了声:“宣。” 先进门的是恭亲王,身后跟着周驿,捧了一只檀香木盒,宫里有元旦日到太后宫里递如意的规矩和习俗,恭亲王打千儿见礼,从盒子里取出一把金如意举到齐眉的位置,落膝道:“进皇太后万年吉祥如意。” 太后见到她这个孙子早已热泪盈眶,忙让钱川接了如意过来,又赐了一把如意同他交换,“好孩子,快起来!钱川,给六爷赐座!” 座位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太后左手第一个就是,恭亲王谢了恩起身,敛衽在那只紫檀嵌粉彩席心椅子上坐下了身。 接着是辽东王府家的格格见礼,乐寿堂的明间里很宽阔,却坐满了人,总体来看嫔妃女眷居多,四周珠围翠绕,衣香鬓影,她从门口走近的过程中吸引了形形色色的目光。 郁兮蹲下身请了个安,然后曲膝完全跪在地上,以手枕额俯身行大礼,“奴才柳郁兮给太后娘娘,各位主子请安了,恭祝太后娘娘新春新禧,万年吉祥,恭祝各位主子顺心如意。” 太后叫了起,等她起身站定,宁寿宫总管太监钱川额外斟了两杯茶,放进茶托内,先取一杯,递与郁兮,她第一次入宫算作是客,这是大邧前来拜年堂客中的后辈,所要为长辈们行的敬茶礼。 郁兮抬了杯盅走得更近一些,又跪下身去,杯盅的底部没顶,恭恭敬敬的向太后奉茶,太后接过茶盅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叫了起问道:“辽东王府,府上全家可都吉祥?” 郁兮起身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