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真的把号码拨出去,更不会和别人讲,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的难受是不是合理。 他怕自己过于敏感,而他不想做个敏感的人,不想自己累,别人也累。 两扇门隔着数个街区同时打开,都发出了“滴”的一声。 随后摔门声响彻整间公寓,戚时安换拖鞋的时候把钥匙砸在了玻璃矮柜上,用了十年之久的钥匙扣又被蹭掉了一点彩漆。 一路驰骋加上刚才的摔打,他的怒气总算消退了三分之一。 这份怒气是对他自己的,于是剩下的三分之二他打算留在体内自我惩罚。 在客厅脱了外套,扯了领带,走过过道时又解开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戚时安踱步到餐厅,开灯的瞬间叹了口气。 餐厅没有紧挨着厨房,而是向阳的单独一小间,浅咖啡色的地板中央,摆放着一张乳白色的圆形小桌,四张木质皮垫座椅围成了圈。 戚时安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圆桌中心的绣球花上。 花瓣有些蔫了,那股委屈无力的样子,像沈多意凝在眉间的伤感。 他把早上剩的半杯水洒在绣球花上,无奈地自言自语:“要不是你误会我,我也不会口不择言令你难堪。” 理智丧失的情况下说“夜场长得漂亮的人,我都搞过”,紧接着那句仿佛在说沈多意和夜场里的人无甚区别。 而他其实只是在愤怒地表达想要占有的欲望。 戚时安枯坐了小半宿,绝望地发现在自己的注视下,花瓣好像进一步恶化。他不知道沈多意的情绪缓和了没有,希望两天假期过完,周一再见面时还能听见那句悦耳的“戚先生”。 跳槽后的第一个周末,沈多意除了睡觉就在写工作总结,他长在了飘窗上,修长的手指几乎没离开过键盘。忙完这些仍觉不够,又翻出以前设计的“白金计划”,帮孟良的新产品做了修改和补充。 “多意,你快看这个节目。” 沈多意想装作没听见,但他知道那样的话老爷子还得多走几步过来叫他,于是起身出了卧室,兴趣缺缺地问:“又看什么节目呢,《致富经》吗?” 沈老回答:“新闻报道天价墓地呢,看得我都想再多活二十年了,等降价了才敢两腿一蹬。” 沈多意切了个苹果,然后用勺子把果肉刮到碗里,刮完把勺子连同果泥一起递给沈老,说:“爷爷,你不用担心,墓地我已经给你买好了,但你千万别着急,再多活五十年成吗?” “你想让我修仙啊。”沈老吃着苹果,“不是天价的吧?” “不是,平价的。”沈多意笑着吃另外半个,“跟我爸妈的挨着,对了,下次扫墓要告诉他们我换新工作了。” 沈老问:“新工作怎么样,不图赚多少钱,你干得高兴就行。” 沈多意啃完了苹果:“挺高兴的。” 脑海中浮现出戚时安的脸,他掐着苹果核的手指都加了力道,猜测着对方两天过去有没有消气,毕竟他背后说人在先,没占什么道理。 两方都心思不宁,把假期过成了漫长的折磨,太阳几番起落后,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周。 戚时安不在家吃早餐,只西装革履地坐在圆桌旁喝水,伸手摸摸花瓣,心中隐含的期待又增添了半分。不是他吝啬,而是期待这种东西就像股票,要谨慎对待,不然可能承受不了意想不到的失落。 花店送来了新的绣球花,圆圆一株放在透明的广口小花瓶里,希望沈多意也已经变得神采奕奕。 明安大厦旁边的咖啡厅内人满为患,似乎整条街的上班族都在这里排队买早餐。沈多意出门很早,还有两个人就排到他了。 “沈组长,早安。” 沈多意回头看见了安妮,笑着说:“早,你要吃什么,我帮你一起买。” “谢谢沈组长,我路上堵车了。”安妮望了眼长长的队伍,回想着餐单说,“帮我买两个咸肉三明治,一份奶油包,一份晨间小食,再加杯黑咖啡。” “好,我记住了。”沈多意笑答,内心却咂舌。买完离开,和安妮一起进了明安大厦,安妮拎着两包早餐,解释道:“这是戚先生的,他都是在公司吃早餐。”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