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猪之间还有什么分别? 他无比认同柴荣的话,无比仰慕那些曾经站在长城上,令胡人不敢南下牧马的古圣先贤。蒙恬、李广、卫青、李旭,但是,作为一个连过去和现在都模糊不清的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奢谈未来? 他也想当一个英雄,也想像霍去病那样封狼居胥。也想做一番事业,重整汉家旧日山河。可放眼天下,除了常思之外,谁敢轻易将兵马交与他手? 他是前朝二皇子,功劳越显赫,能力越强,就越应该早点被除掉。真正像种猪一样活着,也许反而能让所有人的安心。 “走啊——,一起去,去长城!”迷迷糊糊中,他仿佛看见有人向自己招手。 卢龙古塞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或者手握着刀矛,或者弯弓搭箭,将试图南下的劫掠异族,死死地顶在了关墙之外。 更多的热血男儿,拎着木棍、钢叉,从南方走来,走向燕山内侧通往长城的古道。步履蹒跚,却百死亦不旋踵。 “呜——————呜呜—————呜呜”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壮士,大声吹起号角,提醒后边的弟兄赶快跟上。大伙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容不得半点耽搁。“呜呜—呜呜————”队伍各段,有壮士举角回应。— 角声迅速在山中回荡开去,先是一声,然后是一串,一片。猛然间,长城顶上仿佛也有画角声响起,与行军的号角遥相呼应。 “呜呜———呜呜————呜呜————”风夹着角声吹过群山。天光云影下,一横一纵的两道长城仿佛同时在移动。精神抖擞,须发张扬。 长城活了,正如传说中那样,它在某个春日自己醒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角声焦躁而愤怒,在他耳畔不停地盘旋。有人狠狠推了他一下,有人用力扯开他系在羊皮筒子外侧的绳袢儿。还有人快速把钢鞭塞进了他的掌心。 在手掌与兵器接触的一刹那,宁子明彻底恢复了清醒。他刚才做梦了,一个气吞山河的大梦。而此刻在梦外,现实却无比地冰冷。 长城残破不堪,卢龙塞废弃多年。脚下大约两三里远的谷地里,有一群行脚商贩和平头百姓,正骑着马,赶着车,扛着大包小裹,仓惶逃窜。而在他们身后,则有两小队身穿皮甲的军兵,策马紧追。不停地挥舞着皮鞭和刀枪,将逃命者逼向山谷的正中央。 山谷的正中央处,有几名家将,簇拥着一个锦帽貂裘的大人物,呼啸而前。一边用号角指挥军兵们齐心协力驱赶“猎物”,一边瞅准机会开弓放箭,将跑在队伍后面的商贩和百姓挨个射杀。 “饶命——!”有人惨叫着跪倒,将身上所有值钱物件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大人物和他的家将们却看都不看,直接策马朝此人胸口处踩过去,转眼,就将此人踩成了一团肉泥。 “天杀的——!”宁子明看得眼眶迸裂,猛地转过头,朝自己战马身边飞奔。早有准备柴荣却一把抱住了他,同时用另外一只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别莽撞,咱们人生地不熟,且寡不敌众!这是契丹北院兀烈部小将军在越境打草谷,附近肯定还有他们的同伙!” “把身体藏在树丛后,尽量别出声音!想收拾他,有的是机会。但现在,咱们得先保全自己!”赵匡胤也迅速走了过来,与柴荣一道,将宁子明朝树丛后边拉扯。 宁子明明白两位兄长说得有道理,任由二人将自己拖进树林。然而,山谷里传来的惨叫声,却是一刻不停。刀一样刺痛他的心脏,刀一样切割着他的神经。 “大辽,大辽先皇在世之时,是绝对不准他们这么干的!”同样心神受尽折磨的,还有韩晶。双手拖着宁子明一只胳膊,满脸惨白。“是,是新皇登基,登基后,跟,跟太后先打了一仗。然后北院各部才趁机开始胡作非为。南院,南院官吏虽然全力阻止,可,可这毕竟是荒郊野外,南院,南院的人不可能天天盯在这里!” 宁子明本能地将胳膊缩了缩,然后又强迫自己将胳膊伸开,任由韩晶拖着,装作毫不介意。 柴荣麾下的四个死士,也纷纷将身体挪开数步。尽量不跟韩晶发生任何接触。并非出于顾忌男女之别,而是从心底感觉到了危险。 这个女人来自幽都,出身非富即贵。这个女人身材高挑,眉毛浓密,眼底还带着隐隐的天蓝色。这个女人前一段时间在中原东游西逛,将沿途道路城防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个女人如果换上锦帽貂裘,也许就跟山谷里那群契丹禽兽毫无分别,拿起了弓箭,也许就会毫不犹豫地朝大伙心窝招呼…… “赵,赵大哥。我,我……”与其他热恋中的少女一样,韩晶对来自情郎身边的目光,敏感异常。缓缓松开宁子明的胳膊,转头看着赵匡胤,两眼中珠泪盈盈。 “没事,没事儿!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赵匡胤上前半步,将韩晶的揽在了自己怀中。然而,却不知道是因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