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未经朝廷准许就贸然越境剿匪的话,无论是输是赢,过后恐怕都会惹上一身麻烦。 “我家孟,孟帅奉朝廷之命,两个月前押解粮草前往相州大营。”几个信使一边喘息,一边争先恐后地快速补充,“少将军,少将军前日正领家丁在城外打猎,忽然间从背后就杀出一伙强盗来。二话不说,先用乱箭射伤了我家少将军。随即又追着少将军的脚步,围困了沁阳城!” “这么狠?!你们能确定来的就是土匪么?中间不是有什么误会吧!”韩重赟眉头跳了跳,本能地觉得此事过于蹊跷。 不像泽州和潞州,最近十几年来作为后晋朝廷和汉王府之间的缓冲区,谁也没心思治理,最后彻底沦落成了土匪窝。怀州因为距离汴梁近,虽然不至于盗匪绝迹,但秩序在整个中原地区都数一数二。此地忽然间就冒出一伙土匪来,并且还有胆子围攻府城,就有点儿太奇怪了,至少,韩重赟自己从没听说过哪家绿林綹子,迁徙到了那边。 几个信使闻听,立刻泪流满面,“不是误会,不是误会,我家,我家少将军,我家少将军伤在了胸口上,纵使还能救回来,下半辈子也离不开病榻了!若是同僚之间的误会,谁敢下这么狠的手?若是误会,谁有敢大白天的,公然在城外杀人屠村?!” “杀人屠村?”韩重赟的手一紧,腰间佩刀被拉出了一大截。太行山中的土匪虽然作恶多端,轻易也不会将一整个村子的百姓斩尽杀绝。敢采取这种酷烈手段对付百姓者,要么跟怀州孟家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要么是毫无人性的化外蛮族。而眼下无论契丹人、吐蕃人还是党项人,跟怀州都隔着数千里之遥。 “屠村!他们先是威逼刘刺史献城,刘刺史不肯,他们就紧邻西门的两个村子里头的百姓全抓出来,当着满城将士的面儿给屠杀殆尽。他们还说,还说这只是警告,如果沁阳城三天之内不开门投降的话,他们,他们接下来每隔一天,就屠掉一个村子!”信使们越说越难过,越说越惊慌,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韩将军,就您的人马离怀州近了。如果您不去,沁阳城内城外二十万父老乡亲,就活不下来几个了!” “他们打得谁家旗号,带队的头领是谁?规模呢,大概有多少兵马?你们不会只跑到我这里搬救兵吧?旁边的河中节度使那,还有南岸的汴梁和归德军……”韩重赟听得火冒三丈,强压着杀人的冲动继续刨根究底。 “没旗号!队伍规模也不算大,顶多七八千人的样子。但,但队伍里有很多,很多人是契丹胡虏!”一名信使被问得着急,瞪着通红的眼睛交待、 “可能是契丹人,也可是强盗假扮的契丹人。我们没弄清楚!”另外一名信使怕吓坏了韩重赟,赶紧出言补充,“皇上御驾亲征,汴梁城内只有禁军,没圣旨不能出城。归德军眼下跟着高帅一道出征邺都,留守老营者全是辅兵,不可能救援怀州。至于河中,河中赵节度被皇上召去身边了,军中没有人做主,也发不了一兵一卒!” “韩将军开恩,韩将军开恩啊!不是我等非要逼您,实在,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了!您要是不肯发兵,怀州数十万百姓,就只能任人屠戮了!”其余信使听完,趴在地上,不断地磕头。一会儿功夫,额角上就流出血来,和着眼泪,淌得满脸满身都是。 韩重赟虽然远比同龄人成熟,却毕竟未失良善本性,听信使们哭得可怜。忍不住就将手朝帅案上的摆放令箭处摸。杨光义见状,关紧上前用身体挡了一下,然后大声问道:“你们说是来自怀州,可有求救书信?” “有,有!”信使头目连声答应着,从怀里掏出一封早已被汗水湿透的桑皮信封,双手捧过头顶。 韩重赟接过信,与杨光义两个站在一起,反复检视。字是标准的颜体,虽然是仓卒间写就,遣词造句却无比工整。包括怀州这边的情况紧急程度,求虎翼军出兵的理由,以及出兵后的粮草补偿等诸多问题,都写得清清楚楚。让人一看,就知道写信的人是熟悉官场规则的积年老吏,而不是哪个山贼草寇麾下的师爷临时冒充。信的末端,则有河阳节度使孟景玉之子孟元郜的亲笔签名画押,上面赫然盖着河阳衙内亲军指挥使的官印。(注2) 二人用目光相互交流了一下,随即便准备答应出兵救援。正在此刻,武将的队列中,忽然传来几声低低的咳嗽,“嗯,嗯哼,嗯嗯!”。扭头看去,只见火字营头都指挥使宁子明弯着腰,手捂胸口,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 “子明,你怎么了?”韩重赟眉头又是微微一跳,旋即放弃了立刻出兵的念头,大步走向了咳嗽声的来源。 “宁将军,宁将军,你怎么了。是不是箭伤又犯了,郎中,来人,赶紧请郎中!”杨光义平素虽然依旧对宁子明爱搭不理,关键时刻,反应速度却绝对够快。也装模做样的冲到宁子明面前,用身体挡住使者目光,大声咆哮。 “箭伤,箭伤,我的胸口,我的胸口,疼!”宁子明心领神会,冲着韩重赟和杨光义两个眨了眨眼睛,一头栽倒。 韩重赟手疾眼快,立刻从半空中将他捞住,同时侧转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