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隐隐地后悔,——这个玩笑似乎开的太过了。 他低估了阑珊对于阿沅跟言哥儿的看重。 这就是传说中的“关心则乱”吧,之前明明看着还挺平和清明的人。 果不其然,只听“噗通”一声,他皱了皱眉。 不用看,赵世禛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外头西窗夸张地叫:“舒监造你怎么了?摔的重不重?怎么就直直地摔下来呢?我们主子的车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坐的,瞧瞧你这有福不会享的样儿!” 赵世禛看着自己的手,手指间似乎还有肌肤接触时候那种温润的触感。 他下意识地将手送到唇边,想闻一闻有没有之前嗅到的那种奇异的甜香。 就在手指将碰到唇的刹那赵世禛总算反应过来。 他吃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掌,醒悟到自己差点做了什么。 本来按照先前的安排,赵世禛也要一块儿下车入内看个热闹的。 可是这时候,荣王殿下心里有一丝丝的空落,还有一点儿不知从何而来的隐隐烦躁。 所以就在西窗恭请他下车的时候,赵世禛正忙着用帕子擦手,并冷冷道:“回去。” 芝麻街这边都是平头百姓,平日里连车马都难得一见,如今忽然煊煊赫赫地来了两辆马车,尤其是前头一辆,两匹健硕的良种高头大马,车身宽绰非常,雕窗画柱,四角防风的琉璃宫灯,一看就知道是高门大户里才用的,何况赶车的随行的那些个个衣着讲究气质不凡,这小镇上哪曾见过? 一时之间聚集了不少人远远地围着看。 大家窃窃私语,猜测这到底是哪位贵人驾临。 但他们伸长了脖子等了半日,连贵人的衣角都没看到,马车就有条不紊地又驶开了。 且说阑珊张皇失措地冲回家中,“阿沅!言哥儿!”还没进门便大声地叫起来。 平日里阿沅早就迎出来了,但今日偏偏悄然无声,阑珊心头慌得不行,眼前阵阵发黑,似乎再往前一脚就会踩进万丈深渊。 就在她拼命定神的时候,脚步声从内响起。 阑珊恍惚看到是阿沅。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阿沅惊喜交加的。 阑珊忙擦了擦给泪模糊的眼睛,定睛再看,果然是阿沅! “你、你……”阑珊有些说不出话来。 阿沅却发现她的神情不对,忙上来握住阑珊的手:“出了何事?不是说叫你去了县衙吗?难道知县老爷为难你了?” 她的手很暖。 “没、没事,”阑珊反握了握她的手,又忙问:“言哥儿呢?” “我正要跟你说呢,”阿沅笑吟吟地,“刚才你去了不多久,就有一位官爷领了个老先生来,说是你派人去请的、给言哥儿看病的老大夫,这会儿正在里头给言哥儿诊看呢。” “什么?!”阑珊失声。 “怎么了?”阿沅吓了一跳。 阑珊瞪大双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往里间走去。 她掀开门帘抬头一看,果然在炕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边跟着个看着十三四岁的少年。 那老者正摁着言哥儿的脉,见了人进来,丝毫不惊,连眼皮儿都没有抬一下,简直稳若泰山。 阑珊整个人都懵呆了。 阑珊对于赵世禛的为人向来充满了忌惮跟防范,早有传闻外加上亲眼所见,更加确信荣王殿下所到之处必然要死几个人才衬得起他的身份,所以当在车厢内赵世禛说出什么“升官发财死老婆”的时候,阑珊已经慌了。 赵世禛的演技又是那样的出神入化,逼得她满脑子都是绝境的想象。 可是……居然是请了大夫来给言哥儿看病的吗? 难道这才是他所说的什么“大礼”? 自己是误会了他了? 但是他明明也说了那些难听的话。 是故意捉弄还是…… 为什么?! 这紧接而来的急转弯,让她防不胜防,但是幸好,像是从地府到了天界。 阿沅忙去倒了一杯热茶给阑珊喝,她喝了几口,心跳总算平复了。 此刻言哥儿从里头蹦跳着出来,跑到阑珊旁边抱住了她的手。 给赵世禛那样一恐吓,此刻简直如隔世重逢,阑珊抚了抚小孩子热乎乎毛茸茸的脑袋,很是舒心。 “我们先生请您进内说话。”之前那小药童探头出来。 阑珊忙迈步到了里间,却见那老大夫已经在桌边落座,好像在思忖什么。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行礼。 老大夫抬头:“这孩子没有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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