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筷子下去,便十之八|九都能准确地夹到东西,然后往嘴里送就行了。 行啊,有本事。 虞锦看得起了兴致,以手支颐,靠向身边的案桌。 楚倾缓缓吃完一口卤牛肉,向她所在的方向侧了侧首:“陛下。” 虞锦:“嗯?” 他直言问她:“弑君之罪陛下不追究了,为何?” 他这般一问,楚休的目光就紧张地划向虞锦。 虞锦冷静地回看,楚倾的心神正都投在她身上,就听见她心说:“紧张什么?看我干嘛?德性!” 她清清嗓子:“杀人是最简单的,却没意思。楚枚既然自问楚家不是奸佞、又道朕是昏君,朕就留她一命,让她日后自己看清孰正孰邪。” 楚休蓦然松气。 虞锦挑眉:嘿,厉害吧?学着点。 楚倾:“?” 结合这样的心音,可见她说的不是真的。但他没法明说,且也不知她这心声是冲着谁去。 他一时只得维持着专注不断,尽量只用这一次听心听到更多东西。 同时,他故作平常地再度夹菜。 微一用力,发觉软嫩,他就少用了几分力。 空灵女声灌入耳中: “哟呵,这都能把豆腐夹起来,厉害了。” 楚倾面无表情地把这口豆腐吃掉,又一次伸筷。 虞锦看着他伸手的方向,屏息憋笑。 ——他落筷的位置,是一小钵汤。 “嗤。”筷子伸进去的瞬间,楚倾听到一声忍不住的低笑。 没探到她在笑什么,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第一下夹了个空,第二下夹到了东西。 筷子从汤钵中拿出来的瞬间,虞锦脑子里成了弹幕:“哎——姜姜姜姜姜姜姜!” “……”楚倾从容不迫地将它丢进了面前的空碟子里。 “哎?!”虞锦一讶。 愣了愣,她离座起身,也坐到床边去。 隔着一方榻桌,她在他眼睛上缠着的白绢前晃了晃手:“元君你……看得见?” “看不见。”楚倾声音平静。 她睇一眼盘子里的姜:“那你怎么知道这个不能吃?” 他的口吻毫无波澜:“臣闻到姜的味道了。” ……厉害了,都煮透了还能闻到。 虞锦发自内心地服,缓缓点头。 楚倾心下不禁好笑,颔首忍回,又夹了一块卤得透烂的牛肉来吃。 . 虞锦在他用完宵夜后回到寝殿,乍觉自己烦乱了大半日的心情不知何时已归于平静。 不再坐卧不安了,也不再气他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一躺到床上,困倦感就涌了起来。她翻身裹住被子,一秒入睡。 翌日早朝,太学的弑君大案自是头等要事。 这样无可争论的铁案,朝臣们哪怕只是为了表一表忠心也要求皇帝严惩。于是朝堂上一时气氛沸腾,文武百官齐齐下拜,恳求女皇将楚枚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九阶之上,女皇端坐龙椅,不慌不忙地启唇:“众卿的意思朕都明白,但这楚枚,杀不得。” 鸾政殿中略微骚动了一阵,虞锦笑笑,仍是那番拿给楚倾听的说辞:“杀她容易,可朕更想让她看明白,究竟孰正孰邪。” 这话实在霸气且又并无轻饶楚枚的意思,重臣一时都说不出什么了。 安静半晌,大理寺卿上前:“陛下如此行事是陛下的气量,可弑君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虞锦气定神闲:“一则楚家上下皆已身在狱中,与楚枚无从接触;二则诸多罪名都还要查个明白才好,只凭这一条就发落了,朕倒觉得便宜了他们。” “是。”大理寺卿一揖,“然楚家子尚是元君,执掌后宫。现下其姐涉此重罪,还请陛下先废黜元君才是。” 大理寺原就是执掌刑狱之事的官衙,日日与律例打交道。大理寺卿又已是位年逾七十的老妇人,为人严谨,素日风评极好。如此一开口,满殿都是点头赞同的低语。 虞锦却是一滞。 “此事与元君无关。”女皇沉沉开口。 满殿低语顿时停住,大理寺卿更是一愣。 谁不知女皇对元君厌恶至极?宫中盛传女皇与元君大婚至今仍不曾圆房,前不久还为楚家之事让元君在大雪里跪了一彻夜。 如今大理寺卿所言,既是顺应律例也是顺应她的心思,怎的她倒又不肯了? 殿中的氛围变得微妙,虞锦有所察觉,遂又出言:“元君身在宫中,与楚枚并无接触。况且与朕成婚两载以来,元君也无……” 她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