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大抵是看皇帝意已决,上奏说宝念是红颜祸水的、恐因此祸国殃民的最后也灰溜溜地退下,一来当今对先皇后的情深人尽皆知,不说谥号,便连那和坤宫都被皇帝改为永甯宫,登基以来后宫除先皇后外无一人,形同虚设,二来这“祸国妖姬”却连住都不住在后宫,再说下去也着实可笑了些。 不过宝念自个儿心里门儿清,重中之重还是她这个女监着实没什么威胁。宝念奉的是中庸,百官又一看再看皇帝也再无其他破例,这禾女监纵使上了朝廷也成不了大事,他们便也容下了。 姒琹赟本是想如答应锦甯那样的,一步步将宝念扶持上位。 他到底是全天下都难找出的第二个高世之智,才能在她烟消玉陨前悟出那句“照顾”究竟是何意。 他负他心爱的女子太多太多,从头至尾。而她既不在了,他若苟活哪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原本是这般想的——无论此举是何其荒谬疯狂,何其离经叛道,他都不在意。 只要她想,他便如她所愿。 可他到最后还是犹豫了。 姒琹赟早有决心在完成约定后便将这大好江山抛下去陪她,可他到底是心怀天下的明君,于那临门一脚,做不到不负责任地撒手人寰。 可宝念终归是宝念,不是锦甯。 禾锦甯算的从来不会出错。 无论是交付给宝念杜撰临摹好的“圣旨”,还是早早下的毒。 姒琹赟时常咳血,可一次两次算是怒急攻心,三番五次又还哪里是什么意外。可她是他深爱的枕边人,是他毫无防备捧着一颗赤子之心以待的妻子,他如何会怀疑她一星半点? 寻不着根源、悄声无息的剧毒,太医也无力回天。 ** 宝念登基之时,举国上下骂声一片人心惶惶,道是先帝圣明了一世却在驾崩后犯了糊涂,白白毁了生前的好名声——不过一届女子何德何能竟敢称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蠢妇罢了!一时间无数人起义自立山头,妄图当个土皇帝造反上位。 谁知不过数日便风云骤变。当今圣上手段不小,竟将数位举国轻重的大将收入囊中。 先是武有当今禾大将军荣副将,带兵将那些叛国贼连根歼灭,那些“土皇帝”虽说表面厉害,可到底大珝大权在握又有千万兵马,区区几个小贼罢了不费吹灰之力;其次便是文有受老天爷眷顾“死而复生”的顺文郡王、梁大学士、及名声斐然的李老先生一派门生文士鼎力相助。 锦甯的字能临摹得同姒琹赟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反之姒琹赟亦然,旁人便是盯上一天,瞪出个窟窿也瞧不出半点不对。这些大文士们便以“正统”一说与三寸不烂之舌强势拥护新帝——到底是先帝亲拟了圣旨堂堂正正传位的新帝,无论何其离经叛道,总归是名正言顺。 再有便是魏氏女魏黎、懿尊公主、左丞相次女江氏、禾将军之妻赵氏几个原本有巾帼不让须眉赫赫名声的女子入朝为官,同男子瓜分朝堂天下。 百官皆道几人魔怔烧糊涂了,竟效忠于区区一个由卑贱婢子上位的妇人皇帝,纷纷辞官威胁亦或是自刎以证忠心。 可当今圣上雷霆手段却分毫不退让,由着人该死的死该走的走,甚至乐得提拔后起新秀填补空余,再光明正大以叛君之罪轻飘飘将那些自刎官员九族该诛的诛、该流放的便流放,加之军权皆被皇帝一派攥在手心,如此一来事情闹大了众官也头皮发麻再不敢轻举妄动,朝廷明面上终算是勉强安分了几分。 百姓们本也闹着,可他们原也不过是平头百姓见风使舵,上头的达官贵人高门世家既都温顺了,他们自然也再没大能耐,乖乖安分守己。 世人皆道女子不可为帝,所谓这女皇帝登基使的乃是上不得台面的奸诈诡计,非堂堂正正君子所为,若不然这先帝英名一世又怎会传位给区区一女子? 然,君子所为又为何?阴谋诡计又为何?君子所为为何便是所谓的堂堂正正?而阴谋诡计又为何成了那上不得台面的腌臜行事? 何为堂正何为正统又是何人定的?不便是男子。 成王败寇莫过如此,又有谁记得数千年前尚未立国之时,这世道又岂不是被女子统治?又岂不是母系氏族的天下?男子后起,凭的又岂不单单是一身蛮横力气罢了。 哪怕那禾宝念便是以所谓的“诡计”成的皇帝那也不是各凭本事?男子当初定的规矩,道是正大光明各凭本事力气方为“堂堂正正”,而今这天下既为女子所掌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