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坪过去就是围着篱笆的菜园子,在朦胧的月色映照下,菜园子里的菜隐约可见。菜园的侧边还有两间矮屋,曾文芳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又记不起这是哪里。带着无数的疑问,她走过去看,发现这屋子只用一个铁门扣随便扣着,并没有上锁。 推开门进去,才发现这是一个农家厨房。屋子里面月色透不进来,有些暗,但依稀可见里面简陋的摆设。黑黑的灶台、四方的桌子,还有一个大大的水缸。 曾文芳心情有些复杂,推开另一扇门,里面传来一阵喧闹,好像有鸡被惊醒后互相挤来挤去,还传出低低鸣叫声。曾文芳抬步进去,打量了这个屋子好一会。然后伸手到一个角落摸索了一会,拿出一块簇新的布料,在月色下,红底白花,煞是耀眼。 曾文芳手一抖,花布飘落在地: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是——重生了?不会这么狗血吧? 可是,这纤细稚嫩的小手还有这块花布,又是怎么回事呢?曾文芳忍不住用小手往头上摸了摸,头上那包着的,不是纱布又是什么?曾文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个时代,不是流行穿越吗? 她以前还想过,如果能穿越到古代,这么勤劳肯干、会持家的她,应该能活得更好吧。难道上天听错了她的话,把“穿越”听成了“重生”,而且是回到了她人生的转折点,十四岁那年。 第二章 不做随风飘逝的草 曾文芳记得十四岁那年,有个远房姑姑回娘家探亲,顺手给了曾文芳一块布料。后来,二伯娘从田里回来,见自家女儿没有,就闹着要抢她的布料,幸亏她聪明,把这布藏在鸡舍里,才得以逃脱二伯娘的魔掌。 只是,因为这事,她与二伯娘争论了几句,却被二伯娘用脚拌了一下,摔倒在厨房门口,头磕在一块石头上,流了很多血。曾文芳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听弟弟说,母亲为了去镇上请医生给她治疗,四处筹钱,最后没办法,咬牙卖出一头正在长膘的猪。 农家养猪,都是春节后买回小猪,养到年前,再卖钱。春节走亲戚的花销、一家子的新衣、年后小孩的学费,全指望着这头猪呢。如今这猪才一百来斤,正是长膘的时候,这时卖掉有多不划算,曾文芳当然知道。 这件事一直留在曾文芳记忆里,因为就是她这一摔,那年春节,他们姐弟三人,都没能穿上新衣服。 如今,她是在做梦么,曾文芳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会疼。那就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曾文芳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的心情,她把那块布料放回原来的位置,扣上门,趁着月色走过余坪,去看菜园里的菜。 她记得就是14岁那年,自己在菜园里种了一垄黄瓜,黄瓜苗爬得并不高,就已经结了好几根出来,青青的,满身都是短短的、尖尖的刺,尾巴上还挂着一朵小黄花,看着别提多可爱了。邻居花婶还说,见到这黄瓜,嘴馋得紧。她也得种上一垄,免得家里的孩子看着眼馋。 弟弟妹妹也天天跑过来看,恨不得小黄瓜立刻变成大黄瓜。母亲看着几个孩子天天往菜园跑,嗔怪她,说不该种这东西。说这东西“引狗引猫”,引得家里的孩子老往菜园子跑,把其他菜都踩坏了。 想到弟弟妹妹那副馋猫样,曾文芳不仅笑了。可是,想到弟弟不曾成亲就因车祸离世,又不禁悲从中来。 曾文芳站在菜园边上,看着里面长得弯弯的小黄瓜发呆。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眼前再也看不清菜园里的菜,曾文芳才回过神来。她记得人们说黎明前总有一阵特别黑暗的时候,可是,她自己却没真正感受过这段短暂的时光。 今天,就让她感受一会,看看什么叫“黎明前的黑暗”。 曾文芳没有闭眼,就只直直地盯着这黑暗。好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会儿。曾文芳又能朦朦胧胧看到菜园里的菜了,一根、两根、三根…… 等曾文芳能清楚地数出黄瓜的数量时,天已经大亮。 可是,这时间到底有多短,曾文芳其实还是有些模糊。只觉得黑暗过后,天便会蒙蒙亮,然后很快就迎来光明。 如今的她,也是属于这个阶段。十四岁,曾文芳清楚地记得,那是她上初中那年。正是因为她上了初中,成绩很好,被老师选为学习委员。所以,街镇那几个女同学才与她交好。可是,曾文芳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些同学中的一位,替换了她辛苦努力考上的师范学校名额。 那还是多年以后,初三的班主任告诉她的,班主任说,当年,就是街镇的一位叫罗玉莹的女同学,差一分才入围中师分数线,算起来比她低了十几分。可是,罗玉莹家里有钱,县里有人,最后,也不知走了谁的关系,替换了她的名额。 “文芳,你怎么起来了?” 曾文芳正站在菜园边痴痴地想着上一世发生的事,厨房那边突然传来一个久违而熟悉的声音。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