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大永昌寺的和尚杀人——那道近和尚当堂虽并未招认与护城河河水变红之事有关,但眼下城中大半风向都已倒向了那未被言明的真相。 又因苏公子状告国师以邪术害人一案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无需再从中推波助澜,诸多议论已是将这场火越吹越旺了。 昔日里高高在上,受万民景仰的大国师虽谈不上一夕之间跌落泥中,但那看似不染尘埃的洁白僧袍之上,继白家旧事之后,却到底是再次染上不易洗去的大片污点了。 而民心的转变,只从一件事情上便可窥见一二—— 今日前去大永昌寺上香的香客,较之平日锐减了大半不止。 张眉寿估摸着,剩下那一小半里,只怕还有些是没来得及听说这番变故的。 要知道,这些时日出门之人不多,茶楼酒肆等处生意冷清,却唯独大永昌寺香火越发鼎盛。 越是怪事频发,越盼着能够得到神灵庇佑,此乃人之常情。 而正如二叔今日所言,烧香拜佛之事,一旦香客无法从中得到慰藉之感,那将再无意义。 和尚杀人,国师或以邪术蛊惑世人,如此之下,何来安稳? 张眉寿让阿荔取了纸笔来。 如今城中气氛沸腾,却有利有弊,如此境况之下,百姓的安危还需格外留意。 而听罢了纪琤所禀,一夜未眠的程然长长地舒了口气。 很好。 不愧是一桐书院,这回可是帮了他大忙了。 尤其是那“河水变红乃大祥之兆”的说法……可谓是白事变红事,妙啊! 这下他也可以安心进宫面圣了。 程然站起身来,拿起整理了一夜的奏折,洗漱后便入宫去了。 而没有意外的是,皇上并未答应宣见他。 只是这一次的理由与往常略有些不同,不是自称歇下了,也并非是在忙于炼丹,而是—— “大国师此时尚在殿内,陛下说,让程大人改日再来。” 程然微微皱起了眉。 国师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皇上竟还接连两日召其入宫,这究竟是病得听不见外头的消息了,还是选择性耳聋?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可见陛下如今确实是病得不轻——只不过区别在于前者病得是身子,后者病得是脑子。 程然忧心忡忡地看向内殿的方向,竟莫名有些怀念以往陛下忙于炼丹的日子。 “有劳公公通传一句,本官今日就在此处等着皇上召见。” 眼下之事,多耽搁一日,便多一日的隐患——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皇上。 多年前,他参宁通之时,心中尚且忐忑不安。 而此时此刻,那深不可测的妖僧就在殿内,他反倒没了丝毫畏惧。 今次即便是触怒皇上,换来廷杖重罚他也不后悔—— 咳,毕竟皇上若真打了他,表姑母定会及时赶来阻拦。 程大人这厢满腔大义凛然,哪怕于寒风中苦等了半个时辰也无消减。 只是皇上的召见迟迟没有等到,却先一步等来了太子殿下。 “微臣参见殿下。” 程然朝着少年行礼,见得少年身姿挺拔颀长,面色从容镇定,一颗心就安定不少。 不管怎么说,还有殿下在。 这个孩子身上似乎历来有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且将奏折交与吾,程大人请回吧。”祝又樘伸出了手。 第926章 发怒 程然犹豫了一瞬,到底是恭谨地将奏折奉上。 他知道,这是储君对臣子的爱护,免于他置身于圣怒之下。 不多时,刘福自殿内行出。 “皇上此时心情不佳,殿下还是先回去吧……”素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太监此时眼底俱是暗示。 少年看向内殿,却是道:“有劳福公再替吾通传一声。” 有些事情,已是耽搁不得了。 听得这个“再”字,程然心中微微一震——陛下如今竟连殿下都不愿见了? 糊涂至此……还有救吗? 刘福神情复杂地刚要再开口,就听得殿内传来一声虚弱却怒气极盛的呵斥声:“……太子怎么还不进来!” 紧接着,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