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是,百姓们听罢纪琤的话之后,皆是恐惧不安。 有人急忙跑去了瞧,有人指着堂中的苏公子道:“就是此人污蔑国师,才致使神灵降下责罚,还请程大人尽快处置此人,以平息神灵之怒啊!” 也有头束文巾的人说:“那渔夫方才都说了,他昨夜是为人所害,你们怎么不疑心河水变红正是同那动手害人者有关呢?” “区区一人,难道当真有法子能叫河水变红?!” “怎么就没有法子了?退一步说,若神灵之说为真,那妖术之说亦有可能为真,你们又当如何判断这河水究竟是神怒还是妖术所致?” “方才这位师父都说了,就是大国师受了污蔑之故!” “旁人说什么你们便信什么……”那年轻的文人轻叹了口气道:“真羡慕你们这种一有风吹草动就跟着摆动的脑子啊,平常都不用自己思考,一定很轻松吧?” “你……你这文生怎么骂人呢!” “他身上穿的是一桐书院的长衫!”有人认出了对方身份。 “一桐书院的人也不能污蔑大国师!” 程然再次拍响了惊堂木。 “肃静”两个字,他今日当真已经说倦了。 可堂外的百姓刚安静些,堂内的苏公子又喊了起来:“大人,那定是妖僧的妖术啊!” “阿弥陀佛,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僧人朝着程然行了个佛礼,道:“大人,此人空口污蔑,无半分实证,还请恕贫僧无法奉陪——贫僧还需立即着人将护城河异象告知师父,以尽早寻求解决之法。至于此人无凭无据之下,妄议诬陷当朝国师,该当如何处置,贫僧相信大人自有公断。” “是否为污蔑,还有待查证。至于河水变红之事的真相,本官亦会着人彻查到底。” 僧人垂眸未再多言,便要转身离去。 人群中却忽有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 “师父且慢。” 僧人定睛望去。 只见人群中行出了一名着长袍的中年男子,抬手朝着程然一礼,道:“府尹大人,对于护城河河水变红一事,草民略有些拙见——” 看清来人是谁,程然眼皮一阵狂跳。 张家二老爷张敬? 与对方的目光交汇一刻,程大人当即了然了——友军到了。 “原来是张先生。” 程然客气地道:“张先生若有高见,但说无妨。” 张敬行入堂内。 “河水变红之事,确非妖术使然。” 苏公子脸色一滞。 方才听对方姓张,本以为来了个帮忙的,他的嗓子终于能歇歇了,可怎么上来就拆他的话? 现在怎么办? 要冲上去吵吗? 可对方是一桐书院的,他也不是对手啊。 有些茫然的苏公子不着痕迹地看向人群里的阿荔。 却见对方朝他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僧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张敬,哪怕对方所言并非是在赞同苏公子,可他心底仍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而果不其然—— “草民今早偶经湖城湖畔,见河水通红,好看地紧,颇为惊艳——心中好奇之下,便使仆人取了些河水带回了书院中,与书院内的先生和学生们共同探究了一番。” 程然听得讶然。 竟是如此地好学而擅钻研…… “本还以为当真是河水变了色,可谁知那水经过沉淀之后,底部却是沉下了一层红色细砂,经我等仔细查辩,可知那红砂乃是粉末状的红砂岩——” 张敬说着,向人群中道:“闻之,将东西交由大人和这位师父过目。” “是。” 先前那名说话的学子捧着一只带木塞的瓶子行入堂内行礼。 只是那瓶子并非寻常的瓷瓶或玉瓶,而是通体通明的琉璃瓶,也正因此,那沉淀在瓶身底部的一层红砂直让所有的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程然啧舌又心痛。 张先生晨早途经护城河,见河水赤红,觉得有趣,而命仆人随手拿出了一只贵重罕见的琉璃瓶来装河水…… 有钱人的快乐确实令人无法想象。 却也让他对张家家底之厚的程度不禁又有了新的理解。 程大人压下心底不合时宜的喟叹,细细看了那瓶中细砂。 “不知诸位当中可有做红砂岩生意的?”张敬向围观的百姓问道。 片刻后,有一名男人站了出来。 “草民虽不是做的红砂岩生意,却是祖祖辈辈做石雕手艺活儿的,那红砂岩在咱们京城虽不大时兴,但草民也曾经手过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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