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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往隔壁走,那是他的住处。书童小单儿裹着雪衣,在北风中守在门外。见公子过来,起身跺着脚笑:“天又下雪了,这天冷的,我守着门,没放一个人进去。”

    “好,你去睡吧。”余伯南让小单儿守住门口,自然是怕他的一点子小秘密让人看到。随口说过,余伯南自己推门进屋。

    “公子,热茶要不要?炭火我再添上些?”小单儿还不敢就离开,公子还没有睡,他先去睡,怕余夫人知道后要骂他。

    余伯南以后扣住门,先不推开,不耐烦地回头:“没事!我自己来!”小单儿知道他脾气,见他不悦上来,不敢再停留,摸着头笑嘻嘻去睡的地方。

    北风愈紧,雪入泥皆是洁白。洁白中染上的几片梅瓣,好似人心头的几点相思处,处处是缠绵。

    余伯南欣赏着这洁白,想的是宝珠,眸子看的是小单儿离开,才重新推门进屋,步子一入房中,反手就紧紧闭门,再扣上,房内烛火通明,他似喜似嗔的来到书案前。

    这是写经的书案,也宽也大。此时上面摆着文房四宝,笔是打开的,砚台里墨汁有冻住的迹象。

    一张铺开的纸上面,铁划金划的,是宝珠二字;飘逸的隶书,是宝珠二字;狂放的行草,是宝珠二字……

    稍用些心思,或是看过书法的人,都看得出下笔人的用心。

    字字划划皆是浓浓的心情。

    下笔人自己也觉得得意,余伯南俯视着又看上一会儿,喜悦地轻轻叹气:“我可再也写不出这样的字了,”

    都说王右军的《兰亭序》好,但传言中,据他自己说,再也写不出当时的意境。字的境界,由感而发。

    既答应母亲得宝珠就中状元,余伯南把字仔细收好,取出书,向着烛下读起来。窗外的雪扑扑而落,似乎陪伴着他。

    雪扑扑落的,还有窗户上。

    安老太太在自己房内,侧耳听着窗外飞雪,展颜而笑:“今年的雪好,明年的收成必定不错。”房内没有别人,只有智通院主对坐,手捧着一盏香茶。

    两个人都是随心随意的自如神色,智通院主笑道:“收成好,老太太明年进项就多,明年您嫁孙女儿,也就破费得多了。”

    提到这件事,安老太太面色微沉,丝毫不介意表露自己的不满。而且对智通诉苦:“我辛苦带大的,竟然是三个仇人。”

    她如小孩子般,智通不禁莞尔。

    第三十二章老太太的抱怨

    黑色博古架上,一炉佛香袅袅而升,坐在佛香中的人似在氤氲中。她们的面容似从回忆中走来,在这佛堂深院里,都似宁静得如窗外的雪松。

    智通是悟道的人,面容安宁。安老太太嘴上诉着苦,嘴角却噙着笑。似乎她说着孙女儿是三个仇人,其实却是三个亲人。

    一面微笑,又一面诉苦。

    “可怜我几十年带大这三个孩子,守住安家这点儿家业,不容易是不容易,但只要她们有点儿孝心,我也就能知足。”安老太太此时的语气,似极在撒娇。

    像是一年的不满,全攒到这儿来倒个痛快。

    智通含笑,轻声地回答着:“怎么不孝顺呢?家里没有老太太你,不早就乱了。”她的话带足了恬静,语句朴实而又中肯,一语就能打到安老太太心底去。

    老太太的眉眼儿就舒展开来,皱纹也跟着展开许多,一抹笑容吟吟在唇边,但话中还是继续的含着抱怨:“没有一个不怨我呢?风,我挡着;雨,是我挡着;第二的媳妇要改嫁,也是我拦下来,她恨上我这几十年,只盼着我早死。”

    “你精神康健,还能活一百岁呢。”智通扑哧一笑,安老太太对安二奶奶邵氏的一肚皮意见,智通听了几十年,而且从没有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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