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好容易才寻回了皇太女,唯恐再有意外,便不曾将驻军撤走,仍然叫扈从在驿馆周围。 小郎君跟着那侍从一路走过去,就见院子里四处都是佩刀侍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卫极其严密,心里边儿也有明白了几分。 那位贵公子的身份只怕比他想的还要尊贵,现在这位要见他的女君,恐怕也不是凡俗人物。 小郎君想到这儿,不禁正色起来,一路上再三斟酌言辞,想着到时候该当如何言说,临进门之前又专门整理衣衫,垂着头,很是恭谨的走了进去。 霍润叫人去煮了姜汤,留下自己跟小公子的,又叫人把剩下的给皇太女送去。 驿馆不比宫中,衣食住行都没那么讲究,燕琅端着碗喝了一半,听人说那个要去告御状的小郎君来了,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就叫人传他进来。 说是年纪小,那可真是不算大,十三四岁的样子,身形单薄的紧,毕竟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进了门也没东张西望,毕恭毕敬的说了声“女君安好”,便垂着头不说话了。 燕琅看他手上还有没结痂的伤疤,就知道这小郎君路上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她也没说那些嘘寒问暖的话,而是开门见山道:“怀吉郡那边,我已经令人去查,绝不会令忠臣蒙冤而死,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贪官污吏。” 这么安抚一句,她单刀直入道:“你家里是怎么回事,为何要进京去告御状?你一五一十的讲。” 小郎君既听人讲是去拜见女君,进门之后便不敢抬头冒犯,现下听她言辞,似乎可以全权处置此事,先是一喜,旋即又是一惊。 他隐约猜到了这女君的身份,神态不免愈加恭谨几分,将自己此前斟酌过好几遍的那些话一一讲了,最后才哽咽道:“女君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家中遭逢巨变,全家人生死未卜,倒也真是个可怜人。 再则,就像霍润之前说的一样,齐家人能豁出一切派家奴追杀他到并州境内,可见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的家人此刻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燕琅心绪有些沉重,又不好直接说出口叫他伤心,温言宽慰了几句,便令人将他送下去,又叫找个大夫帮着看看。 那小郎君忙出声谢恩,燕琅听得一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踌躇了几瞬,方才拜道:“可是皇太女殿下微服私访至此?” “你倒聪慧,将来想必也是栋梁之才,”燕琅含笑勉励几句,道:“好了,去歇一歇吧,剩下的我自会为你做主。” 那小郎君再次出声谢恩,面向她倒着往外走,到门槛处才背过身往回走,却在转身的一瞬间瞥见了她面容。 小郎君愣了一瞬,几乎以为自己是见到了九天玄女,只是他毕竟心有挂念,全家生死未卜,即便嫦娥仙子来了,怕也不会开怀多少。 他低下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 中午用膳的时候燕琅便接到消息,说是之前途径驿馆的那伙齐家家奴已经被逮捕,也从他们嘴里得到了口供,事情的确如那小郎君所说一般。 更糟糕的是,齐家人的确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们出发追杀那小郎君的时候,齐家人就吩咐家仆暗中盯住小郎君全家,为了斩草除根,只怕那家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燕琅听得默然良久,霍润神情也有些悲悯,挥挥手示意侍从退下,温和劝道:“倒也不必往最坏处想。” 燕琅摇头道:“只是那孩子似乎太可怜了点。” 霍润正帮她夹菜,闻言手上动作一停,看她一看,道:“都十四了,不算孩子了,不是谁都像我这样,将近二十岁才成家的。” 燕琅被惹笑了,说:“我听这话很酸啊。” 霍润不轻不重的将筷子放下,说:“女君实在觉得他可怜,不如就将他留下……” “我不过感慨一句,你怎么就扯到这儿了,”燕琅失笑道:“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我难道还能都留在身边?” 抬手帮霍润斟酒一杯,她揶揄道:“霍郎,多吃饭,少吃醋。” 霍润原本还板着脸,听到这儿也忍不住笑了,笑完回想起自己说的话,又觉得窘然异常,将杯中酒饮尽,赧然道:“那话实在是不成体统,您就当什么都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