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闻言目光一斜,从笔架上取了支狼毫笔,又揶揄道:“真心话?” 她作势要动笔,甄言和便起身去帮她研磨,迫近她身旁时,低声说了句:“真心话。” 燕琅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摇摇头,没再说话。 她这般作态,甄言和也不辩解,卷起衣袖,露出男子白皙结实的手臂,就这么研墨了一会儿,忽的停下来,说:“殿下九月大婚,那之后再过些时候,是不是便要选侧夫了?” 燕琅提笔蘸墨,道:“怎么说?” 甄言和徐徐道:“从前的旧例不都是这样吗?储君娶妃三个月后便会立侧妃,殿下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燕琅抬起头来看他,笑吟吟道:“你想说什么?” 甄言和也不怵她,神情仍旧是恬静,一边研墨 ,一边道:“臣想说,殿下是不是应该给臣个名分?鸾台的几位尚书好歹是选秀进来的,臣却是殿下额外选进来的,虽然同在您身边,但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是真正的世家公子,雅正端方,向来从容,即便是说到这种事情上,脸上神情也是敛和的。 燕琅眼睫微垂,目光望了过去,他研墨的动作却没停,仍旧是稳稳当当。 那双手也好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跟整个人一样,带着近乎玉石的质感。 她心里痒了一下,靠近他几分,低笑道:“言和,你没听人说过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后边还有一句,”甄言和伸手去扶住她肩,略微用力,将人给推回去了,他神情恬静如初,眸子里却平添几分笑意:“——叫偷不如偷不着。” 燕琅听得失笑,伸手去握住他手,道:“你放心便是了。” 甄言和静静注视着她,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殿下是储君,要言而有信。” 燕琅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甄言和听得笑了,连带着神态也愈加柔和起来,燕琅见状,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外边内侍入内回话,道是阮侍郎来了,燕琅笑着抬了抬手,那内侍便会意的走了出去,不多时,身着绯色官袍的小公子稳步入内。 这三年的时间里,他变化比燕琅还要大,身高猛长,面庞也不似当初稚嫩,原先只能说是少年,现在却是青年模样,因为兼任禁军副统领的缘故,气度较之先前更见沉稳,板着脸的时候,颇有些渊渟岳峙之感。 小公子进门的时候是很高兴的,进去看见里边就只有皇太女和甄言和在,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收敛起来了,敛衣行礼之后,便肃然向她回禀这个月的禁军巡防情况。 上个月女帝往御林苑去打猎,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刺客,虽然被禁军擒拿住,但终究表明御林苑管理失当和禁军的巡查有所疏漏,也是因为这关系,今日小公子前来回禀,燕琅免不得要多问几句。 一来二去的就是两刻钟功夫,燕琅回过神来,才发现小公子还站着呢,她歉然一笑,道:“坐吧,我方才出神,也没注意到……” 小公子看一眼不远处的凳子,走过去坐下了,然后他抿了抿嘴,说:“听说殿下要大婚了?臣还没有来得及恭喜您。” 他在东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甄言和不对付更是打一开始就有的,燕琅要是看不出他是酸了,那才奇怪呢。 这会儿听小公子这么问,她也不戳他心窝子,笑吟吟的看过去,轻轻说了声:“同喜同喜。” 甄言和那儿身份未明,鸾台尚书们却是正大光明选秀进宫的,皇太女大婚了,他们的身份基本上也就落到实处去了。 小公子听出她话中未尽之意,脸上不禁一热,强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但唇角却慢慢的翘了起来。 有些得意的看了甄言和一眼,他想刺激一下这个竞争对手,甄言和注意到了,却也只是报以一笑,既温和又无害的样子,轻轻说了句:“阮侍郎,恭喜。” 他表现的这么云淡风轻,小公子心里边儿的欢喜立即就打了个折扣,心里边儿也开始犯嘀咕:难道是殿下额外许诺了他些什么? 这事儿可说不准! 她心里花着呢! 燕琅正在翻面前奏疏,也没注意两个男人的眼神官司,正好吏部侍郎来送去年的管理考核文书,她也就顺理成章的将他们俩一道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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