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儿,此次西凉之战结束,侄儿派人去库房清点,才发现少了好些刀剑铠甲——负责看守库房的,可正是赵家人啊!” 庄太后原就是无知妇人,听完就慌了神:“难道童家人想造反?他们竟有这样大的胆子?” 何元凯目光锋锐,提醒道:“姑母,我们不得不防啊。” 庄太后心里边儿不禁泛起嘀咕来,一边儿是侄子的提醒和儿子的江山性命,另一边是孙儿和儿媳妇的娘家,略微一估摸,她内心的天平就歪到了前边儿去。 “春华,去叫皇帝来,”沉吟再三,庄太后道:“元凯好容易回京一次,他这个表弟也该陪着喝几杯酒。” 宫人应声离去,很快便往含光殿去请了皇帝来,娘俩一合计,心里边儿都有些犯嘀咕。 皇太子是储君,童皇后是国母,即便心有怀疑,此事也不宜闹大,皇帝再三思量过后,便以犒赏为由使何元凯留京,授京城西卫驻军统领一职,防患于未然,另一边,又暗令心腹探查何元凯所言是否为真。 皇帝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既是前往寿安宫,想必今晚是不会再回来了。 谢贵妃却没有任何睡意,取下琉璃灯罩,执着一把剪刀修剪里边儿的灯芯。 燕琅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时候发生的那一幕,心里总觉得有些难过,又听说皇帝来了又走,便披衣起身,往书房里去看谢贵妃,只是人到了门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谢贵妃瞥见门外的影子,冷冷道:“进便进,走便走,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燕琅推门进去,轻轻叫了一声:“母亲。” 谢贵妃看出她未曾说出口的担忧与心疼,不禁心下一叹,伸手过去,燕琅便会意的上前,握住了她纤细白皙的手掌。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谢贵妃注视着她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道:“丢脸不要紧,被人羞辱也不要紧,甘于现状,任人宰割才是最要命的。别人打了你的脸,你跳起来还击,然后丢掉性命,这叫愚蠢,但你若是引而不发,来日十倍奉还,这叫本事。” 谢贵妃轻笑道:“良徽,明白我说的话吗?” 燕琅轻轻点了点头。 谢贵妃伸臂将她搂在怀里,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回去睡吧,不早了。” 庄太后的寿辰过后,燕琅的日子仍旧没变,上午去跟曹英学武,下午则去跟着谢贵妃念书,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终于被五月里一个夜晚的鼓声所击碎。 咚,咚,咚。 宫里是禁止鸣鼓的,忽然间发出这等响声,必然是出了意外。 燕琅有种意料之中的释然,起身穿戴整齐,便听见夜色里传来士卒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进入含光殿之后,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外边还下着雨,雨滴落在大理石地砖上,溅起一朵朵水色的花。 燕琅推开门走出去,便见院子里站着几十个铁甲军士,头戴斗笠,剑刃出鞘,难掩肃杀之气。 曹英穿了一身禁军服饰,手中握剑,面冷如霜,见她出门,躬身道:“殿下,主公令我接您去太极殿。” 燕琅放眼去看,便见含光殿里的宫人内侍皆是眉眼低垂,却未曾显露异色,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她点点头,便有宫人前边撑伞,与曹英等人一道,护送她往太极殿去。 雨渐渐的小了,道路两侧点着的宫灯放着光,看起来阴惨惨的。 走出含光殿,周围开始出现禁军和内侍宫人的尸体,越是迫近太极殿,死去的人就越多。 燕琅抵达太极殿前,便见那条排水沟流下的积水几乎全然是血红色的,可想而知此处到底经历了一场多么残忍的血战。 太极殿到了,铁甲军士守在殿外,那宫人也留下了,只有曹英守在她身侧,随同进入内殿。 燕琅进去一打眼,便见到了好些熟人,皇帝,庄太后,童皇后,皇太子,庆国公主,几乎所有排的上名号的主子们都被集中在这儿了,神情惶恐的挤在一起。 谢贵妃衣冠胜雪,鬓边簪了一朵白花,腰悬长剑,正静静注视着大殿正中的龙椅。 燕琅走上前去,轻轻叫了声:“母亲。” 谢贵妃回过头去,面孔雪白,目光凛冽,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的道:“怕我吗?” 燕琅摇头道:“不怕。” 谢贵妃又指了指皇帝,道:“怕他吗?” 燕琅看一眼名义上的父亲,道:“不怕。” 谢贵妃又指了指殿中倒着的几具尸体,道:“怕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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