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我最后再提醒你一遍,我姓沈,我弟弟也姓沈,跟你们裴家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沈启漠然道:“至于曾祖母,我自然也有,只是早已辞世,再度返回吴兴后,我自然会去上香,却便轮不到你殷殷提醒了。” “裴启!” 裴绍强行忍下去的怒气忽然间爆发开来:“你是我的儿子,你身上流着裴家的血!” 沈启无所谓的看了他几眼,忽然间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文书来,“啪”的一声,贴在裴绍脸上了。 “这是我临行前,祖父叫我带着的绝亲书拓本,裴大人,你应该识字吧?我衷心的建议你好生研读几遍。就这样。”沈启随意摆摆手,大步离去。 裴绍眼见他如此轻慢于自己,心下又怒又恼,一把扯下那份绝亲书,冷冷扫了几眼,信手将撕碎。 “你以为沈家能帮你多少?” 他冷眼注视沈启离去的身影,一字字道:“这是建康,是裴家的地盘,有你求我的时候!” …… 沈章听闻兄长在宫中遇上了裴绍,虽然知道沈启不怕他,但归府之后,也先去书房里寻他,询问道:“遇上裴绍了?” 沈启正对灯翻书,抬眼看他一看,道:“你先去换身衣裳再来跟我说话,通身的脂粉气和酒香气。” “我也没办法,”沈章失笑道:“游街时那么多香囊砸下来,总会沾染到的。”却还是站起身,到隔壁居室里去更衣。 “裴绍真是一点都没变,”沈章再度出门,就见沈启闲闲的翻过一页书,道:“浅薄,虚伪,贪慕名利,一见咱们有兴起的意思,就忙不迭来套近乎了。” 沈章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指望他吃一次亏,就改掉骨子里的秉性?” 说到此处,兄弟两人都微微笑了起来。 前世两人离开裴家时,先遭失母之痛,随后又蒙受不白之冤,沈章受了家法,伤了底子,后来身体一直不好,即便想要入京赶考,沈恪和沈启也不敢叫他长途跋涉,再后来天下乱起来,自然也就没了所谓的科举一事。 前世的弟弟脸色总是带着一股淡淡青白,人也孱弱,今生却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沈启看得有些感怀,却也没说什么矫情话,只道:“国政不稳,东南赋税年年攀升,西秦、燕国、南唐,更是没一个安分的,偏生皇帝还不管事,太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天下不乱,那才奇怪呢……” 沈章道:“兄长有何打算?” “同样的路前生已经走过一遭,今生还有什么好怕的?”沈启将手中书卷合上,神情凛然:“只是有些事情,可以提早准备了。” …… 沈启从武,人又年轻,自然没有久居建康的道理,只是他人在都城停留半月之久,都不曾得到吏部的任用文书,沈章这个状元,也被搁置起来。 他们心知这是裴家在背后玩弄手段,却也不显急色,既没有主动去吏部催促,也没有去裴家服软的意思,兄弟二人一道去拜访沈家在建康的旧友,闲时便往建康名景中游玩,倒是极为闲适。 裴大郎看着气急败坏的弟弟,冷笑道:“现在你总该看出来了吧?这两个孩子,压根就没想过再回裴家,他们都记着当年的仇呢!” 裴蕴两鬓已经斑白,坐在上首,几不可闻的叹一口气:“这么好的天资和能力,真是太可惜了,若是他们留在裴家,接受裴家的教养,一定会更出色的……” 裴绍知道这是父亲在间接的对自己表露不满,不禁低头:“总是我糊涂,做下这等事来,寒了他们的心,也丢了裴家的脸。” “事情都过去了,再追悔又有什么用?倒是这两个孩子,”裴大郎眼底冷光闪烁,狠声道:“既然不能为裴家所用,便断断不能留了!” “这怎么行!”裴绍除去他们,再没有别的孩子,唯恐断了香火,闻言急道:“大哥,他们都是你的侄儿啊!” “他们连你这个亲爹都不认,岂会认我这个大伯?”裴大郎嗤笑道:“六郎,他们是被沈家养大的孩子,咱们跟沈家是什么关系?你知道沈家人灌输了他们多少对裴家的仇视吗?”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