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毓回京,也正式把某些事情翻到了台面上。 燕琅哄着小儿子李衍睡下,便吩咐人去把书房等李元毓日常会去的地方清理出来,自己则准备往皇后宫中去问安。 太孙李衡兴冲冲的跑过来,有些欣喜的道:“阿娘,阿爹回来了吗?” 这个向来沉稳的孩子少见的显现出几分年幼孩童的稚气:“临走的时候阿爹还答应我,说会给我带江南那儿风行的玩具呢!” 燕琅看着他饱含欣喜的清澈眼眸,忽然发现了几分自己从前有所疏漏的地方。 李元毓是个伪君子,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但在登顶帝位,揭开那层假面之前,他一直都是一个完美的丈夫,在几个孩子面前,也是一个完美的父亲。 郭家是她的母族,当她与李元毓发生冲突时,必然会站在她这一边,但这个孩子呢? 他会选择父亲,还是选择母亲? 她心头一跳,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淡淡忧虑,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李衡毕竟还小,究竟会长成什么样子,还要看自己怎么教导,至于李元毓,总有一日会暴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他并不是只有李衡这一个儿子,身边的女人也并非只有郭蕤一人,对于李衡而言,那是个具有不确定性的父亲。 但郭蕤是他毫无疑问的母亲,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他的身后。 如果他足够聪明,也能够体谅母亲苦楚的话,他会明白应该怎么做的。 如果他不能,反倒一意孤行,要跟父亲站在一起的话…… 就当郭蕤是生了块叉烧好了。 反正还有李衍,从小开始栽培也来得及。 燕琅并非优柔寡断之人,心下既有了主意,便不会畏畏缩缩,伸手摸了摸李衡的头,坦然笑道:“是啊,再过些时候,你阿爹便会回来了。” …… 李元毓一回宫,便先去向皇帝复命,说起治水诸事,皇帝细细询问过,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说完政务,便是家事,皇帝神色微沉,道:“张氏的事情,你可都听说了?” 李元毓神情一凛,忙跪地请罪道:“母亲无礼,儿臣无可辩驳,只是……” 他偷眼打量皇帝神情,见他面上无喜无怒,不辨情绪,心下不禁有些打鼓,却还是强撑着道:“只是母亲毕竟是儿臣的生母,又因胞弟惨死、伤心过度才做出这种事,望请父皇开恩,多加海涵。” 皇帝淡淡道:“你的意思是,朕应该宽恕张氏无罪?” “张氏意图杀害太子妃,自然有罪,父皇如何处置,儿臣都无异议,只是,”李元毓面露难色,叩首到地,戚然道:“只是她毕竟侍奉父皇多年,又已经被废为庶人,还请父皇饶恕她性命……” “朕想要赐死张氏,不单单是因为她不辨是非,意图杀害太子妃——朕还在世,张氏便敢在宫中做出这种事,待朕驾崩之后,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身为人子,如何去制止她狂悖之举?” 皇帝面露怒色,神情亦是失望,怫然道:“太子,这些事情,你想过没有?!” 李元毓听出他话中失望之意,心头不禁沉了下去,连连叩首,泣不成声道:“儿臣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只是身为人子,怎么能坐视母亲赴死?还望父皇体察一二……”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皇帝喝道:“为君者天下独尊,怎么可以被别人牵制?即便是你的母亲,也不行!” 李元毓既然把话说出口了,就断然没有再改的道理。 再则,他也不是没想过依法处置张氏,只是如此一来,皇帝会不会觉得他冷血无情,进一步怀疑他对自己这个父亲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李元毓实在是不敢赌。 他伏在地上,痛哭不止,却不再出声应对了。 皇帝见状不禁皱眉,静静看了他半晌,终于叹道:“罢了,你也是一片孝子之心,张氏暂时可以不死,但不得不罚。” 他神情一凛,寒声道:“传旨,庶人张氏意图在宫中行凶,狂悖无礼之至,杖三十,移居冷宫,朕死之日,立时将其溢杀,不得有误!”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