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女人手脚麻利地替嫤娘上妆。 嫤娘只觉得她的动作又快又多,一会在自己脸上乱揉乱按,又一会儿弄些像面团似的东西上去…… 良久,那女人才停了下来。 嫤娘觉得自个儿的面皮被崩得紧紧的,很难受。 那女人拿了块小小的铜镜出来,递给嫤娘。 嫤娘就着小几上油灯所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拿着镜子照了照自个儿。 ——咦?一个老婆婆? 看着镜中的自己早已不是原来的熟悉模样儿,她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黑衣女人也笑道,“娘子面上的假肉还没干透,先别用手抓,轻轻的摸一摸也不打紧……就是要记着,接下来几天都别洗脸,也尽可能别让脸上打湿了水……” 嫤娘眨了眨眼。 这么说,她得顶着这副老婆婆的妆容……渡过好几天了? 那黑衣女人又将一个用棉布套包起来的汤盅推了过来,说道,“娘子方才落了水,喝些姜汤驱驱寒。” 说着,黑衣女人揭开了汤盅,那汤盅的盖子就是个小碗。她倒了些姜汤在小碗中,然后双手呈上。 嫤娘说了声“多谢”,端起碗来刚喝了一口,又想起田骁还穿着湿衣呢,便喊了一声,“二郎?” 田骁应了一声,掀开了乌篷的布帘子。 那黑衣女人悄无声息地从别一头退出了船舱。 可嫤娘却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半旧布衣、容貌陌生、两鬓微白、气质却仍然熟悉的中年男子。 男子朝她一笑,说道,“……娘。” 嫤娘张大了嘴。 聪明如她,倒是很快就猜了过来,现在她扮成了老婆婆的模样儿,田骁则扮成了中年男子的模样,定是要假扮母子了。 可是,可是…… 她忍不住掩着嘴儿笑了起来。 田骁看着她,也笑了。 不知等她老了以后,是否真是目前的这副模样儿?能伴在她的身边,陪着她慢慢老去……倒也是一桩美事。 嫤娘将盛了姜汤的汤盅朝他推去,自己则捧着小碗喝起了姜汤。 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喝着碗里的姜汤,可各自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交缠在一起…… 喝完姜汤,田骁说道,“咱们得走一趟水路,从金陵往杭州府去。只要进入吴越国内,咱们就能以本相示人了……跟着,咱们往福建去,过了福建,离瀼州就近了。” 刚刚经历完一场生死劫的嫤娘顿时又睁大了眼睛! 先去杭州府!再去福建??? 她激动得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一脸的向往。 能够在有生之年游历大好河山,这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现在居然…… “二郎,当真?”嫤娘颤抖着声音问道。 田骁其实一直都在仔细地观察着她。 娇妻不识水性,却因为情况危急,他不得不让不明就理的妻子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浩劫……他本就心中有愧,现在将行程告之与她,原是想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因为接下来,她很有可能要跟着他,开始一段艰苦卓绝的长途旅行。 没想到,他却从她的眼里……明明白白地读懂了“狂喜”二字? 田骁心中如同吃了蜜一般,甜得直发齁。 妻子虽然娇弱,却并不娇气…… “嫤娘,我必待你……如珠如宝。”他低声说道。 嫤娘面上一红。 方才她被迫直面生死……但跨过了那道坎之后,她对他才真正有了一种同生共死的情感。在那样危急的时刻,他也想着法子的护住了她的周全…… 此时两人相对而坐,嫤娘心中只觉得酸酸的,又觉得暖暖的。 半晌,她才骂道,“先前在画舫上的时候,你手往哪儿放呢?” 田骁一滞。 “当着我的面,你也敢对着那歌妓动手动脚的?田守吉!你当我的面都敢如此放肆,那我不在的时候呢?那会儿你说你佯装出来喝花酒,难道喝的都是真花酒不成?”嫤娘面色不虞地说道。 一想起他在画舫上将手伸了出来想要揽住那妓女的姿势,虽然知道他是做戏,可嫤娘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田骁连忙解释道,“不不……那我不是,做个样子出来嘛!当时不是……陈乔的人也在?我这也是为了……看着更像真的?” 这回轮到嫤娘一怔。 当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田骁的那个姿势给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