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人一会儿便三三两两打起了瞌睡,仍有几个强忍着,但脑袋也颠来倒去。 阮澜原本看着陆追出了黑眼圈,想他一会儿便要撑不住了,未曾想到他倒是精神,反而是自己,被牛车这么一颠,困意渐渐上涌。 没过一会儿,阮澜便睡着了,陆追侧目看了她一眼,轻轻拉了下她的胳膊,阮澜下一刻就倒在了他的肩上。 软软的脸颊像是个糯米团子似的,靠在陆追肩上还能压出一小团肉。小嘴轻轻的撅着,偶尔抿上两下,带的睫毛微微颤抖。 牛车走进两山之中,那丝清凉的月光没了踪影,阴影洒在阮澜的脸上。山里寒凉,阮澜觉得冷了,便往陆追的身上蹭了蹭,像只小猫似的。 陆追一言不发的将她往自己这处拉了拉——反正她身子轻,倒也不觉得是什么负担。 陆追身旁有个人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冲陆追笑了笑,小声问道:“婚事定了?” 陆追抬头看他,这人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倒显得十分和蔼可亲,眼神中也没有什么攻击性,大抵只是牛车上太过无聊,又睡不着,这才来搭话。 时常做那些梦的麻烦便是看人觉得眼熟,眼前这位在陆追眼里也不是生人,但若说在什么地方真真见过,他便又想不起来。 陆追省的麻烦,只“嗯”了一声。 那人又笑:“也挺好的,从小便相熟,以免日后多生罅隙。” 因他这话说的有些书卷气,便引起了陆追的注意。刘家村除了那位秦逸的父亲,哪里还有知书达理的人?而这几个山村显然也没什么值得他人特地来走一趟的东西。 陆追试着问道:“看先生的模样,倒不像是我们村里的人。” 那人笑的宽厚:“在下受人所托寻人,如今便是一路南下。” 听到寻人,陆追打起了精神,但面上仍是装的一副温润小儿的模样:“寻人?” “正是。在下密友有个儿子流落在外,便是来寻的。” 由着这人的话,陆追想到了自己。他自然曾经是有父亲的,亲生的也好,养大他的陆家也好。可无论是哪一个,都不会遣人出来寻自己。 陆家已经没了,而那位什么六皇子的,也早就被人冠上了卖国的罪状投胎去了。他在这世上便是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他正这般想着,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当中伸进来了只小手,指尖上还有些轻茧,显得并不是那么柔滑细嫩。小手暖洋洋的,此刻放在他冰冷的掌心当中像是个小火盆,一跳一跳的跃动着。 那人见状,笑道:“我那密友早年也是如此,有个小丫头一路跟着他,两人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 陆追听了这话心里发笑。他和阮澜? 他没说话,在旁人看来便是默认了,岂知他原本真的是不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那人接着说道:“倘若我那密友的儿子还活着,也应当同小郎君这般年纪了。” 陆追抬头看他,微微笑道:“为何他们不亲自来寻,而只是拜托于先生?” 那人眼眸微垂,似是有些心事。 他抬头看山看月,月亮却极为不配合的躲到了群山之中,看不得半抹身影。 “山后月啊。”那人轻声叹道。 他挽着书生的发髻,有些头发微微发白,他倒是不甚在意。一身宽大青袍,袖子洋洋洒洒。单看他的面容便也能看出他年轻时的些许模样,兴许是个意气风发的书生举人。 如今,他便坐在这牛车上,随着山路的颠簸摇摇晃晃,倒颇有些醉中俯仰天地的洒脱意味。 陆追不知道他在感叹什么,但却知道这一声“山后月”说的便是他的那位密友。但谁是山,谁是月,终是不得而知。 他不说,他便不问。 在这世上,知道的越多并不是越好。陆追深以为是。 那人感叹稍许之后,转向陆追,有些歉意的说道:“失礼,想起些过往的事情。” 阮澜那只手想要逃,陆追将她禁锢在手中,面不改色的对那人说道:“这有何失礼之处?过往总是苦乐掺半,有愉悦之事,定然也有酸楚。” 那人听了,微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