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影掌心的伤口被火辣辣一蹭,剑客已看到剑锋鲜血,却毫无快意。 “好师妹,她以为自己回归故里,人间自由,却是又向着地狱去了,哈哈哈……你亲手送她去的……” 顾清影踏前一步,就突然跪倒在地上,很快又固执地爬起来,柳无归继续笑,“师妹非去不可吗,想给她收尸?” 顾清影双眸剧颤,终于忍不住回身一剑,斜斜撞上悬魂剑锋,柳无归猝不及防地一挡,恍然大悟—— “师妹恼羞成怒了,原来你也有这副样子,你也不是从来冷冰冰的,不是不悲不喜,你不悲喜只是不因我悲喜……” 顾清影一把撤了力道,喘着粗气,抬头也变得有些困难,她看到柳无归衣角的松枝纹,青衣褐纹,枝叶蜿蜒一片。 雪花从她头顶被风吹落,洋洋洒洒,像柳絮飘飞。 她决然转身,声音轻弱,不知道柳无归能否听见。 柳无归却已听见,她的顾师妹说—— “你不要原谅我,正如我也不原谅你,而她,也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柳无归没有露出伤怀的样子,反而仰天大笑—— 布局的是王了然,协助的是方休,柳无归也只是一步棋子,整个骗局,顾清影都被蒙在鼓里,可是偏偏她就是唯一可以逆转局势的人。 只要她坦率一点,勇敢一点,就可以阻止苏棠往地狱去。 可是正如苏棠从牢里被她带出来时,被困在噩梦里,她明明就在苏棠身边,苏棠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只要一句安抚,甚至只要唤一句苏棠的名字,就可以把人从噩梦地狱里拯救。 然而她说了什么呢? 她说:要是—— 从一开始—— 就没有遇见过你, 就好了。 王了然曾说,但凡你给她一点盼头,她也不会想去死。 所以她真的给了苏棠一个很大的盼头,她以为那块龙尾石会让苏棠安度余生,老死不相见。 如今,那乌黑的小宝贝却成了一道催命符。 苏棠会攥着它,握着紫竹笛,满心轻松地以为脱离地狱苦海,自由天地就在眼前。 顾清影双眼一闭,兀自吐了一口血。 但她还摇摇晃晃地走,一步未停,摔倒了也会立刻爬起来,掌心上,鲜血和白雪混杂,血色渐淡。 她抬手两指点在几处穴道,将肩头的伤口勉强止血,长剑像一根拐杖,支撑她在雪地里前行。 柳无归目睹这一切,强烈的愤怒使他双目泛红,他一把扔掉了剑,扑上前捡起弓羽,搭箭挽弓,箭锋直指前方背影。 这个背影他看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像此刻这样蹒跚可怜。 他有一种结束这一切的冲动。 箭羽颤抖着,迟疑,一直没有脱弦。 柳无归盼着顾清影回头,只要看到她脸上的泪,他就再也下不去手。 而顾清影已打定主意不再回头了。 她想起苏棠弱弱地说想跟自己一直在一起,而自己立刻拒绝了她。 她想起苏棠孤零零地坐在亭子上等死,单薄的白衣,凌乱的头发,掌心有伤。 她想起很久之前,苏棠伏在自己身上吐血,眼中懊悔至极。 还有她奄奄一息时,用尽最后力气的那个轻吻。 点在顾清影唇角,冰凉一下,转瞬即逝。 顾清影感觉不到肩头的伤痛,只感觉到胸腔被浓烈的酸楚侵袭,那支箭其实扎进了心脏,蔓延出一片剧痛,从血至骨,鞭笞心脉。 她开始哭,痛哭失声,眼前朦朦胧胧,白白茫茫,眼泪滚烫一瞬就被风吹得凉透。 她使劲去擦,脸上就沾满了血水,什么道家风姿,什么端然自持,一时全都没有了。 哭声像野兽哀鸣,沙哑刺耳,很难听。 柳无归屏声屏息,听到她哭得比风怜雅死的时候还惨烈。 兵器若不见血,就是暴谴天物。 这些锋利的刃,天生就是该去杀人的。 柳无归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