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 东颜皖提前来过这里,帮忙收拾了一下,还帮她们把药熬上了。 山里气温很低,苏棠浑身冰凉,缩在被子里,小小一团。 顾清影扯过她手腕去把脉,神色越发沉重。 苏棠不安地望着她,开口竟是—— “阿娘带棠儿去看病么?” 顾清影探一探她额头,“苏棠,是我,你还看不看得清我?” 苏棠缓缓眨眼,一个问句她要思考很久才能答出来—— “我看得清,顾道长,是你啊。” 她恍然,“对,你把我救出来了……宗风翊要杀我……你知道你冤枉我了。” “不过……” 她话音一顿,“你……不能急着报仇……他是这里的主子呢,你打不过……” 顾清影点点头,“我知道,不说这个了,你头很疼吗?” 苏棠轻轻摇头,然而这么一个动作也会加剧后脑的痛感,顾清影见她眉头一蹙,便觉更不好,望着桌上东颜皖留下的药箱,不容置疑道:“我帮你施针,你不要乱动。” 苏棠轻轻嗯一声,还很配合地扯开了被子。 而顾清影摊开银针回到床前时,苏棠又道:“其实我还好……我自己没有觉得很疼。” 她扯下衣领,露出肩膀上那道剑伤,“你以为……毒药,蛊,还有用铁链从这里穿过去……都很疼?” 她声音渐渐沙哑阴森,“你以为我现在头疼得要命?” 她故意用力摇头,疼得一阵恶心,脸色更苍白,衬得眉心仙鹤的那颗红点愈发鲜艳,她指着肩上那道剑伤,“这里……这里你刺的那剑,才叫疼……” “方休灌我毒药,你不救我……才叫疼。” 她抬头,“不过现在你救了我,我原谅你了。” “你还会再来吗,如果你还会来,给我带一个糖人好不好?” “我要一个小老鼠形状的糖人。” 顾清影两指捏着一根针,缓缓点了点头。 所以她再次来这里的时候手里握着一串糖人。 她看着糖人师傅舀出一勺褐红的糖浆,在白板上飞快地勾勒出一只小老鼠,实在不明白苏棠为什么对这个东西如此痴迷。 趁着苏棠小口小口地吃糖人,顾清影出去烧了水。 里头加了很多药材,木盆里都是药气。 她知道苏棠的脑袋里有淤血,可是难以判断具体在哪儿,苏棠身体太弱,经不起太猛的药力,用药水熏蒸倒是个好办法。 而苏棠身上遍布鞭打留下的伤痕,其实都已好了,只是还红着,应该很痒,但苏棠好像完全感觉不到。 顾清影的指尖点在她背后那个圆圆的疤痕上,想象是谁把铁链从她肩胛穿透—— 陆子宣下的令罢。 苏棠像个漂亮娃娃,任由顾清影摆布,从始至终没说话。 然而当顾清影把她从水里抱出来的时候,她缓缓探头去吻了道人的唇角。 顾清影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可以直接把人扔出去—— 她根本就是在勾引自己。 顾清影这么想着,可是苏棠的动作太慢太温柔,好像非常艰难,如翻越了重重山林去山顶看月亮,抬手想去轻抚月光那么轻柔。 让人不忍心苛责她。 而顾清影就真的没有苛责,所以苏棠觉得自己得到了天大的纵容,整晚都无比乖巧。 顾清影本以为她此时很难自己喝药,但是她接过药碗,咕嘟嘟几口就都灌了下去。还有那碗清粥,明明还很烫,她也如无知无觉般仰头就喝,半句抱怨也没有。 顾清影便又给她施针。 外头秋风呼啸,吹折百草。 其实白岚的坟墓也在后山,离这里很远。 顾清影脑中胡思乱想,总觉得这风声是师父的悲鸣。 银针泛着光,缓缓下移,脐上七寸,乃死穴——鸩尾。若针入七分,内力催动,可直接震断心脉。 顾清影被自己的想法惊住—— 她习医是为了救人,却也会生出这种念头。 苏棠习医是为了杀人,不会看不出那根针的针尖正冲着哪里。 顾清影目光一抬,正与她对视,一时竟羞愧得不敢多看一眼。 苏棠却握住了她手腕。 咬紧牙关,用很微薄的力气,偏执地将道人的手往下压。 像是无声的催促和挑衅—— 来啊,你想杀了我,就动手。 顾清影几乎有了幻听,仿佛真的是苏棠用那沙哑低沉又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这句,鼻息还喷在她耳边,让她心跳骤乱。 道人猛地浑身一颤,飞快收了手,惊怒之中内力一出,竟将银针摧断,轻落而下,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苏棠哀哀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真是不过如此。” 顾清影拂袖起身,语中发抖,“药我已经煨着……明**一早你自己把它喝了。” 苏棠点头。 顾清影视线闪躲,“你不能出这个屋子,哪里也不能去。” 苏棠又点头。 顾清影慌乱地转身,“我走了……我再来的时候……还会给你带糖人……” 紧接着她听到了苏棠在轻声笑。 笑声听起来很单纯,她甚至已经想象到苏棠此时的表情。 桃花眼微微弯着,苍白的脸上只有这双眼睛里有神采,甚至还有泪光。 在她有些踉跄着来到门边时,后背已经被汗湿,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屋子。 这个时候,她又听到了苏棠的声音。 那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哑声说—— “谢谢你。”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