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母亲的意思: 夺嫡。 去兄取长。 只有江俊死了,他这个嫡子才名正言顺,再不是继室所出、低人一等的“平嫡”;也只有江俊死了,他才能够得到父亲的重视。 只要江俊死了…… 江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尹氏暗骂一句“没出息”后,哼哼两声算是过去。 正好此刻管家也到了,长衫灰须的老人缓缓走来,双眸眯在一起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然而这其貌不扬之人却曾是名满苏杭的大才子,只因出身贱籍入不得仕才阴错阳差成为尹家幕僚。 他是御史中丞尹正送给妹子的大礼,叫尹氏在将军府中能迅速站稳脚跟。 “夫人,少爷。” “事情,都准备好了么?”尹氏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荡开茶沫,漫不经心地开口问。 管家对着尹氏略微欠身,道: “都好了。万老大是我苏州的故交,他在黑白两道皆有生意,做事情从未失手。一切按计划行事,保证夫人您能心想事成。” “是么,”尹氏啜了一口茶,抬眼:“可是刀剑无眼,那吟香楼又是江湖人常来往之地,若不小心伤了睿儿……” “不会!”管家笃定地摇了摇头:“我与万老大有约定,他的人会大声咒骂三次大将军,然后砸碎酒杯为号。大将军为人正直,江湖人行走只会咒骂贪官污吏,却甚少会责骂将军。一来此举不会有人暗骂将军叫少爷混淆认错了人,二来他们说将军坏话,也方便少爷发作行事,不易叫人起疑。” 尹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和管家议了细则,便交待江睿好生准备。 这时太阳已完全消失,夜幕低垂,府中的家丁忙着燃灯,灯笼灯火昏黄,里面却隐约透出蜡烛的红。 烛泪偷垂,一滴滴仿佛血一般殷红。 待城中的暮鼓响过三巡,伴随着响彻整个京城的报国寺钟声,有一辆四角都悬挂着铜铃的马车,正缓缓从镇国大将军府驶出。 车上载着的江俊、他的小厮无烟,以及江睿同他的乳母。 若有意若无意地,江俊扫了一眼挑开车帘兴奋不已往外看的小胖子,凛冽的眼角余光也扫到了江睿那位乳母身上。 这老太太虽是尹氏的陪嫁、得她倚重,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可惜骨子里却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心里惴惴着、总不敢正视江俊的目光。 江俊才看了她一眼,就把她吓得一=发抖,布满皱纹的脸上慌乱堆砌起密不透风的笑容来。 可惜样子太假,装模作样花架子,像是这偌大的皇城、掩盖在繁华夜色之下,根基却早被朝中的蠹虫蚕食殆尽。 华而不实,经不起北方民族的任何一击。 张华、李元杰早早等在了吟香楼门口,看见江家的马车到了,纷纷迎上前: “江兄弟!” “江大哥!” 不止他们,吟香楼门前还聚拢了不少从前玄甲卫的旧部。 江俊眼眸一动,心里略有些暖。他身旁的无烟则更为激动,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车去—— “张大哥!元杰——!” 玄甲卫是江俊还在太子府上时,劝说太子建立的一支近卫军。以身披黑色重甲的缘故,被称为“玄甲卫”,借了唐初玄甲骑兵的名号,意求太子能够刚健英果。 先帝与元皇后段氏膝下有两个嫡出的儿子,长子名威,被立为太子,幼子名武,封了恭王,封邑在北地羽城之中。 凌威、凌武。 先帝一生软弱,期盼着自己的儿子们将来能有虎将之威武:凛凛威风、驾长车、驱胡虏,从大戎手中收复锦朝失去的北方十八州。 不过可惜的是,凌威个性文弱,虽谙熟治国理政之道,却对用兵弄权一窍不通,只落得个被废黜的下场。 因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