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统万的李皎,收到了郁明的家书。郁明没有告诉李皎自己对郁鹿采取的惩罚措施,只柔声宽慰她,说自己会照顾郁鹿,要她不必担心。李皎收到信,先是放下一颗担忧的人,然后又气又恼,再很关心郁明。 她坐在屋舍中给郁明回信,笔慢慢顿下,心中几多失落。 她想:为母如我,为父如他,怎教育出这样不懂事的小孩儿?我幼年时察言观色,既要讨好自怨自艾的母亲,又要讨好父亲那边长辈,一言一行,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我夫君性格磊落光明,幼时被领入师门习武,纵是活泼,也不会给大人添乱至此。怎呦呦如此放肆? 或许是她教孩子教得不对? 像呦呦没到她身边时,李玉代她教郁鹿,便教得郁鹿进退有度,虽敏感,却乖巧。 而今、而今…… 李皎心中怅然,想她纵是对郁鹿几多严厉,但心底深处,到底因为觉得亏欠郁鹿,而多多补偿郁鹿。郁鹿那般敏锐,自然觉得他如何闹,李皎和郁明都会原谅。李皎自我反思,想她教儿子确实走向畸形那条路了。此番待郁鹿随他阿父回来,李皎得改变自己的教育方式了。 首先,她现在最大的误区,就是总对郁鹿有亏欠心。实则纵是亏欠,父母子女之间,这么长的时间,根本不必在意。她总是一心围着郁鹿转,为了郁鹿,牺牲很多自己和郁明的感情。 往后不能这样了。 起码,李皎开始考虑给郁鹿生个弟弟妹妹,分散郁鹿身上过于旺盛的关注和疼爱。 当年郁明答应不给郁鹿生弟弟妹妹,李皎照顾郁明的面子,照顾郁鹿的心情,已经照顾了三年。然而郁明心中爱女之心,焉能因为郁鹿不懂事而永不提?郁鹿该长大了,该担起一个长子该有的责任。 李皎推开回信,另抽一书,开始写今后如何管教郁鹿的事。她列了一二三四,边想边写,细细分析自己以后和郁鹿的相处教育方式。李皎面容严肃,将她幼子当成一道人生难题,试图攻破,并且信心满满。 李皎此人,从小到大,便不会有主动认输的时候。她幼时在长辈膝下争宠,长大后追慕情郎,成亲后与夫君为大魏江山奔劳……一桩桩,一件件。当她认真将呦呦当做关卡时,当做必攻之城时,郁鹿势必要接受母亲的挑战。 李皎在屋中写书时,听到窗口一声咳嗽。她抬头侧过脸,看到窗下站着江唯言。 江唯言对上李皎的目光,轻声问:“呦呦找到了?没事吧?” 李皎“嗯”一声:“无妨。我自有手段对付他。” 江唯言:“哦。” 李皎何等聪敏,窗下寒冷,青年立于窗下,几多踟蹰。她顿觉有事,扬眉:“怎么?” 江唯言避开李皎探寻一样的目光,先问:“明晚,有事吩咐我吗?” 李皎微茫:“无。” 江唯言再问:“那殿下有事需要明雪么?” 李皎定定看着他,静静问:“你要找明雪告白了,希望我不要打扰你?” 江唯言猛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先前咳嗽是为引起李皎注意,这次他是真得咳嗽不住——李皎一猜就准,这样通透的心,让人压力倍增。江唯言涨红着脸,狼狈别目,对上李皎了然含笑的目光。李皎眼有笑意:“这是好事啊,你慌什么,老江?” 她故意如郁明般胡闹,称呼江唯言这个“老江”的称呼。 “殿下!”江唯言无奈看她。 李皎看着他,神色略恍。多少年过去了,江唯言背叛她,却又回来。她和江唯言之间的感情,拿起又放下,最后释然。恩恩怨怨牵扯纠结中,江唯言有了真正喜欢的人,虽然那个人懵懂不知情为何物。这些年,李皎眼睁睁看着江唯言止步不前,惆怅满怀。江唯言此人,每走一步,必犹豫十步。他最坚定的时候,居然是以前做卧底的时候。那时候有人告诉他该如何做,他有明确的目的。而今观江唯言和李明雪,如此蹉跎,何时能两情相悦? 李皎摆了摆手:“好了,不逗你了。明晚时间可以留给你和明雪,我不会打扰,好好干。” 江唯言含糊应了一声,落荒而逃。 次日晚前,江唯言偷偷摸摸般,给了李明雪一张图纸。李明雪茫然,被告知要她照地图去目的地,江唯言会在哪里等她。李明雪看眼低头,张口正要说话,江唯言已经低头转身即飞,眼望不到。 李明雪愕然。 她低头认真看了半晌图。这张图墨香浓郁,显然刚画出没多久。江唯言熬夜数日,得此成果。画中线条纵横,墨汁时浓时淡,如江唯言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框框线线,勾勒出四方城。女郎思忖半晌,如至迷宫,良久出走不得,想得头疼。 李明雪垮下肩,喃喃自语:“……江哥哥你跑那么快,图还画得这么乱,我看不太懂哎……我觉得我会迷路呀。” 作者有话要说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