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之夜,万籁俱寂, 人心不静。簌簌雪粒笼罩人间, 李皎踩着地上积雪, 离开与朝臣议事的大堂。她心情沉重,李玉的病情和大魏的国运如两把巨刀悬在她头顶。她汗毛倒竖, 人多时强行掩饰,无人时那种惊惧感,如飞雪落颈般, 丝丝缕缕渗透她的肌肤。 李皎先去后院看了会儿呦呦入睡,她蹲在榻边,温柔地看着儿子一会儿。小孩儿眉目越来越秀致, 睁眼后的神采与他生父越来越像。李皎看会儿呦呦, 心情变好了很多。她小声与呦呦说话,觉得只要呦呦在,她怎么都能撑下去。 另一个让她能撑下去的人,李皎却半天没找到。 下午议事时, 郁明陪她一起去议事堂, 后来大概是李皎太专注了,连郁明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黑云压覆,李皎望眼窗外的雪,转身换身衣裳再次撑伞出门。她没让明珠陪伴, 现在逃难在外,明珠事情也多。李皎这次不管李玉怎么想,先把明珠派去李玉身边照顾。明珠理内务事, 其他侍女照料郁鹿;李皎自己这边,开始事事亲为,没太多侍女可用了。 李皎是在灶房找到郁明的。天黑了,诸人皆眠,他一人窝在灶房。炉子上熬着药汁,郁明又自己做点儿膳食打发时间。之后药熬好,他闲闲地开始用药汁泡自己的右手腕。青年口里叼着一块麻饼,左手手指按着右手手腕,他皱着眉,当真忙碌。 一只玉一般色泽的手从旁伸出,按在他手腕上覆盖的纱布上。郁明早知身后有人,他不动声色地抬目,看到他老婆立在他面前,低头帮他手腕按摩。李皎小声说:“手疼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自己一个瞎忙活?药是御医开的么,不是你自己瞎捣鼓出来的吧?” 郁明一边脸红,一边囫囵点头又摇头。 李皎手一碰他的手,他那点儿不自在就向周身散发。他方才还闲适,这会儿突然就开始手忙脚乱。他想吐掉口里叼着的饼,却觉得不雅观;他用手去拿,想起左手染着药汁,然后又连忙拿灶台上的麻布擦手;最后才扔掉口里的麻饼,同时左手腕一动,被他挽起的袖子也落了下去;同时间,他用麻布抹了把脸上的污渍。 李皎:“……” 李皎被他弄懵:“你干什么这么着急呀?我和你是夫妻,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用得着这么避讳我么?” 郁明低着头,看老婆给他包扎手腕。他心里甜蜜,为李皎这样照顾他;喉咙总算咽下去了那口饼,口上懊恼小声道:“所以夫妻就是这点不好,我总被你看到不好的样子。你看多了我邋遢的样子,觉得我很普通,就不爱我了。” 李皎眉目噙笑,眼波流光,嗔她夫君一眼。 她夫君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不管她心情多糟,跟他说一会儿话,看他几眼那无所事事的淡然样,她瞬间就能被他甜美的内心所感染,觉得岁月静好,诸事皆顺。李皎真的佩服郁明这种本事,天哪怕塌下来了,他也不着急,仍然该干什么干什么。 脑子简单的人就是心甜。 李皎问起郁明的右手:“你不是好多了么,怎么又开始痛了?”她捧着他的手到眼皮下看,忧心忡忡举一反三,“难道天寒了,会影响你的手伤?是不是就像那些打仗的人,身上伤多了,天一冷一潮,就全身都痛?” 李皎心口被自己吓得七上八下,好似跟着他手腕一起痛起来。 郁明抽自己的手,尴尬说:“不是啦。你不要多想!” 他抽了下,没抽走。李皎抬目看他,清水眸子瞅着他,唇红肤白,面容婉婉。他老婆貌美如花,将郁明惊艳了一把,郁明便没好意思使大力抽走手。两人沉默不语地对峙片刻,郁明先认输。他侧了侧脸,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小声说了出来:“是我们逃出长安的那晚啦。” “你最开始不是和江兄在一起么?他那个废物,光惦记着小翁主,全然忘了你。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差点当着我的面摔得粉身碎骨。我救了你后,心情大起伏,有些后怕。大概是心里怕,所以右手腕重新开始疼了吧。应该没什么事儿,过两天就不痛了。” 李皎怔怔抬头看他。 与他幽邃黑暗的眸子对上。 窗外飞雪,雪光透着白纱,浮动在青年男女的面上。李皎在郁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