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莳心想:陛下这么厌她,要是给她安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她这辈子就完了。 李玉看她脸色变来变去,他支着下巴,在黑暗中欣赏雁莳脸色的变化。为帝者的优势,让他能轻易掌控旁人的生死。纵是他自己都快要死了,却必然有法子让臣子死得更早。但李玉逗弄雁莳,自然不是想扣她大罪的意思了。 他握紧酒樽,心神晃了一下:他都快活不成了,某人却那么的逍遥自在。还想升官发财讨丈夫……呵。 李玉微微一笑,他的笑容让雁莳惊悚,然他说话却真的语气柔和了不少:“雁十,你都记得给相国送礼,难道不记得给朕送礼吗?你的官运,掌握在谁手中,你忘了?” 雁莳:“……” 她不知道陛下是开玩笑奚落她,还是当真跟她讨礼物。她心有压力,甚至有些茫然不安。自陛下登基后,素来不怎么理会她。她如坚强却不讨人喜欢的小强般,被派去了边关大漠。雁莳在边关打拼数年,将其防得滴水不漏,自认为自己有资格官职更进一步,她却迟迟等不到。终是等到了夏国王子来魏,她深觉自己的机会到了,顺从地接了圣旨,护送王子回京。 不管陛下是什么意思,雁莳都必须顺着这位陛下! 她没有给李玉准备礼物,她哪里敢给陛下私下送礼呢?然而李玉一问,雁莳眸中一转,便镇定地握着酒樽笑:“臣也给陛下准备礼物了,就是怕惹陛下生气,才不敢送。” 李玉挑下眉,漆黑眼眸半眯,中有澹澹清河。 雁莳从腰间卸下一荷包,从荷包中取下一物。那物璀璨光华,看得李玉目光一凝。雁莳珍重无比地递给李玉一琉璃小瓶,瓶中装着一把细沙。琉璃小瓶产自西域,然价值昂贵,非一般人买得起。琉璃一般颜色浑浊,质地不纯,李玉倒是从贡品中见过几次,因觉混沌,便没放在心上。不过雁莳送过来的这个窄颈小瓶,琉璃光泽却已非常纯粹,可见主人公细细打磨过不知多少次。那把流沙在瓶中转动,寂静幽美。 李玉将小瓶拿在手中把玩。 他心中剧震,呆然去看雁莳,没想到她居然舍得把这样的礼物送给自己——“你把你贴身玩物送朕?!雁十,你何意?!” 雁莳大气地挥手一笑:“不过是一个玩物,只要陛下想要,臣都送给陛下!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陛下莫听小人谗言诋毁臣!” 李玉握紧手中小瓶,火热的眸子一瞬冷下。 雁莳不解她又怎么惹到他了,心中微怯微尴尬。 李玉冷声:“只要朕喜欢,你都送给朕?你怎么不自荐枕席,来给朕暖床?” 雁莳大义凛然道:“只要陛下愿意,臣肝脑涂地,绝无二话!”她加一句,“臣就是怕玷污了陛下您的名声。臣跟谁睡不是睡呢?” 李玉脸色铁青,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可真是对朕忠心啊。” 他猛地起身,甩袖甩了雁莳一脸。雁莳跟着陛下起身,见陛下身子晃了下她忙伸手去扶。却啪的一声!李玉如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她手一碰到他,就被他立刻打下去。 李玉一甩开她的手就心中后悔,他离开的步子停下,僵着脸看她:“雁儿……” 雁莳脸色发白,神色微尴尬。没料到李玉那般厌恶她的碰触。她就算再像野小子,再神经粗大,这个时候,也难免有些受伤。但雁莳反应极快,短促地笑了一下,将手往衣上蹭了蹭,给陛下找借口:“嘿嘿,臣手脏,陛下您喜净,臣对不住您啊。” 李玉默半晌,道:“四望车一副。” 雁莳:“……” 李玉再道:“绛杯文绣罗五。” 雁莳:“……” 李玉:“黄金十两。” 雁莳眼眸睁大,意识到了什么。 李玉目光温和看她:“给你赔罪。” 雁莳愣一下,立刻笑逐颜开,一点也不计较陛下对自己的厌恶了:“多谢陛下!” 她和族人关系不太融洽,当年从军可说是净身而出。若非她后来成了女将军,雁家人根本不认她。不过就是认了也用途不大,雁莳常年待在大漠,她和雁家人的关系早就非常冷漠。这次回京,她还是奔着跟自己兄长争家产的目的。她的私库实在空亏,她实在缺钱得紧——当下喜滋滋再追问一句:“陛下您还想再打臣么?多打几次吧。” 此次进宫面圣,于雁莳来说,是她与陛下关系的良好改良。她独身出宫时,陛下的赏赐已经比她先出了宫,流水线一般送去了她的府邸。雁将军心中快活,吊儿郎当地在街上乱晃。她心情雀跃无比,拐过一条街时,眼尖地认出了一个熟人——“郁兄!” 郁明懒懒地盘腿坐在树上,丛叶葱郁,常人很难发现他。 他坐在高处,脸上露出沉醉的笑,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雁莳叫,他低下眼,看到树下的好友。郁明面上的笑更浓了,俯下身问好友——“我心中快意难以疏解,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