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只修了一层,只有左右两个墓洞。豪气的就修上叁四层,墓洞层层增加,是为子孙提前备好的阴宅。 更有钱的话,就给坟面镶上雕花大理石,在两边修上小神龛,坟前铺几级台阶,再筑几片石雕栏杆,放些守墓的石像,显示祖上有德,子孙有福。 可惜植物和真菌可不管什么阴德阳德,只要后代不及时清扫,就持之以恒地攻城略地,抓住任何一点缝隙钻进水泥里,暗自生长,直到把那层坚固的工业产物撑爆。 藤蔓爬上“椅背”,缠住墓碑,野草藏起向两边展开的“扶手”,在每一处能看到阳光的角落开花,青苔爬上台阶,包裹住圆乎乎的坟顶。 原本白色的交椅,有些就变成了花枝招展的青绿色交椅。 “天上一拍照,这里都是白花花一片。为了藏这些可没少种树。”堂兄边走边说,“镇里拨下来的行道树树苗,还有村里防风林的树苗,总有些是种在这边的。” “你怎么知道?”林月问。 “我的厂就在下面村里,能不知道?干部天天找老子给解决就业问题。”堂兄一手叉腰,指点江山,“这条旁道要是通了,附近的地还要涨。再干几年我就把厂收了,把厂房一租,躺着收租金。滚他妈的就业铺路安路灯——舒服!” 林月脑中冒出陈希的声音:啊——小农社会里的资本家! 从山上看下去,山脚像蛋糕一样被切开。黄色的泥土平摊开来,铺成简陋的路、坡道和停车场。 除了稀疏的人声、风声,周围寂静一片。 机器还没有开进来,山已经快空了。 再拐过一道弯,公墓近在眼前。水泥的围墙圈出弧形的边界,边界之内,坟墓也是一层一层地排布——是把巨型的交椅。 堂兄不复当年的矫健,一路走来有些气喘,“记得吧?咱们以前上山玩,我去摘个杨梅,一回头你就不见了,找都找不到。老子吓得哦……想抄近路下山,在这边爬墙的时候居然摔了。” 怎么会忘? 林月定了定神,把汗湿的手藏进口袋,“爷爷还带人上山找呢。” “找了半天没找到,你倒是自己摸回来了——有你的啊。” 公墓里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前面有人跑过来,招呼道:“族叔说不等我们了,再等要误了时辰,他们自己先弄。我们慢慢走,等下去上个香就行。” ……果真是简化版。 堂兄闻言停了下来,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一边介绍道:“这是四叔家的佳一,刚念大学吧?这是二伯家的林月,不怎么回来,你不认得。” 堂弟笑嘻嘻地朝林月叫了声“哥”,对两人道:“我们前面在商量晚上找个地方烧烤,哥你们也一起来吧?” 堂兄摸出烟来点上,“烤烤烤!咱们干脆点,买了东西到山里来烤,野餐!” 堂弟连连拍手,忙不迭地去前面传话。 林月看着堂弟跑远,问道:“不会着火吗?”尤其现在刚开春,天干物燥。 “找个有水的地方嘛。我记得附近有条水沟。”堂兄叹息似地喷出一口烟,“要赶紧玩啊,趁你们都在。下一次人这么齐,怕就是奶奶过世的时候了。” 堂兄重振当年孩子王的风采,带着兄弟姐妹和子侄辈的小孩,浩浩荡荡十几人,一路唱着歌进了山。 林月本来不想去,奶奶拉着他反复叮嘱:你从小就最乖,一定要帮奶奶看住那个皮猴。以前旁边镇里有人烧过山,判了刑现在还没放出来了! 他只好跟上。 好在堂兄也不走远,就近挑了个山坡上的凹陷处,指挥着几个堂弟找柴架篝火。 就着昏暗的天色,林月仔细观察地形。这凹陷处像是原本的坡地被挖了一口,方圆十几米内全是泥土石块,今天也没有风,倒是不容易烧到别的。往里躲一躲,点起篝火也不容易被发现。附近本来有处沟渠,如今被挖断了,水流积成一汪小池塘。 趁着堂兄点火的功夫,林月绕着周围走了一圈,果然在旁边看到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