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正是。” “魏郡何处?” “安阳。”我说,“不知蒋兄要去何处?” “我等经商之人,居无定所,哪里都要去。”蒋亢笑了笑,“听你口音,是扬州人?” 我讶然:“蒋兄能听出来?” “扬州声调比北方软多了,怎听不出来。”蒋亢道,“不知是扬州何处?” “豫章。”我说,调开话头,“不知蒋兄家住何处?” “我么,豫州汝南的。” 这话大约不假,我听他口音也是那边,颔首:“原来如此。” 大约是看我没有多聊的意思,蒋亢道:“这船须得走上一日,阿生兄弟且歇息,若中途靠岸歇息,我等便来唤你。” 我说:“如此,多谢蒋兄。” 船走在水上晃晃悠悠,我枕着包袱,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颇长,等到被人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外头,船已经靠在了一处渡口上,蒋亢一行人正在卸货。他们似乎急着离开,蒋亢与我向船户结清了船资,拱手道别,推着车挑着担往岸上而去。 此处离邺城还有些路程,我向船户打听时,他们都摇头。 “邺城?”一人道,“我等可不去邺城,近来那邺城都督可要命,到处征船征人,去了就要被扣。” 我作好奇之色:“有这等事?不知那都督征船做甚?” “做甚?还不是要去讨伐黄遨。”船夫掰着手指,“上任邺城都督死在了黄遨手上,现任又被他劫了几十艘漕船,面子丢大了,自当要报仇啊。” 我点头,叹口气:“我有个姑母就住在邺城附近的乡里,本想走水路快,好去看她一看,如今看来却是不可了。” 那船夫道:“确是如此,现在除了官府的漕船,谁还敢走水路去邺城。” 我颔首,看向岸上,忽而见不远处,一队民夫正在往几艘大船上搬运货物。 “那边的可就是漕船?”我指了指,问船夫。 “正是,那就是去邺城的漕船。”船夫道,“不过你若是想去打听能不能捎你,我劝你趁早死了心。那些官府的人脾气大着呢,问了不答应还要骂一顿,自讨没趣。” 我笑笑:“怎会呢,不问不问。” 因得被劫走了粮草的事,近来去邺城的漕船都是日夜兼程。夜里,几艘漕船载满了军需之物,便启程去往邺城。 船夫们在甲板上忙碌着,护卫的军士则三三两两聊着天。 我听着外面的声响,躺在一堆麻袋后面,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睡觉。 一夜水声不断,到了第二日,我被外头嘈杂声吵醒,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从船舱的缝隙往外看去,只见外面熙熙攘攘,邺城已经到了。 河上,百余艘大小兵船排列齐整,浩浩荡荡,可闻的传令的鼓声阵阵作响。 漕船已经靠岸,但船上的军士和民夫似乎都无心干活,站在船头上看着热闹,指指点点。我背好包袱,趁无人注意,悄悄溜了下去。 我的面容经过改装,已经换做了另一副模样,就算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也无人认得出来。 当然,也没什么人会在意我。在北方,这般大阵仗的水军乃是罕见的景致,故而每个人都只盯着河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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