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闻到了烤鱼的香味。 公子不时翻动着,鱼皮和鱼肉的颜色渐渐变黄,鱼油在上面点点炸开,闻着那味道,我也不禁咽了咽口水。 “给你。”待得烤好之后,公子取下一条,递给我。 我瞅着他,虚情假意:“还是公子吃吧,这是公子做的。” “还有许多,凉了便不好吃了。”公子道。 我笑笑,不再推让,大方地接了过来。小心地在上面吹了几口气,咬下一点。 出乎意料。我本以为无盐无味,这烤鱼也就吃个香。但公子的手艺竟是精湛,鱼的表面虽焦黄,里面的鱼肉却仍然鲜嫩清甜,胜于我以往尝过的任何一顿。 “如何?”公子问。 我吃得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 公子看着我,莞尔。火苗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带着一层温暖。 少顷,他转回头去,将烤好的鱼放在一边,又将鱼篓里剩下的鱼串起,继续烤起来。 公子的鱼虽然好吃,但毕竟都是大鱼,我们吃了三条之后,已经觉得饱了。 我将剩下的鱼盛到食盒里,公子将灶里的火灭了,与我一道牵了马,离开小河边。 “从前公子与阿丁来,也是公子烧食么?”我问。 “起初是阿丁,后来我觉得有趣,便自己来烧。”公子道。 我了然,忽而觉得公子跟那些离了仆人便如废物一般的纨绔还是十分不一样。至少只要他愿意,还会学着做吃的,且做得十分不错。这么想着,我的思绪又飘起。想当年祖父带着我在外头游逛的时候,也时常要露宿,自己煮食。可惜无论他还是曹叔,做饭最多只能做到可下咽,讲究美味则远远算不上。以至于后来回了淮南,我吃到陶氏做的饭菜之后,便坚决地要祖父将她请来做厨娘。 我以为公子又是捕鱼又是烤鱼,大概也玩够了,要回老宅里去。可过了岔路口,我发现他又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公子要去何处?”我问。 公子道:“再去寻些吃的。” 我讶然:“去何处寻?” 公子道:“去了你便知晓了。” 见他悠然的模样,我知道他定然不会先告诉我。有了方才之事,我也不乱猜,只跟着他前行。 沿着小道,走了不出三里,公子在一处屋舍前停下。 我望了望,只见那是一处农舍,用荆棘扎作篱笆和柴门,上面攀着瓜苗的藤。 当我们走到近前的时候,一条黄犬从院子里跑出来,对着我们大声狂吠。不久,屋中走出一位老妇,向黄犬喝了一声,黄犬随即安静下来,跑到别处去了。 “来者何人?”老妇走出来,问道。 “朱阿媪,是我。”公子上前,微笑道,“多年不见,朱阿媪可还记得?” 老妇走近前,眯着眼睛打量公子,片刻,似恍然想起。 “可是从前那总跟着阿丁来换酒食的儿郎?”她问。 “正是。”公子道,“朱阿媪好记性。” 老妇露出笑意,招呼公子和我入内。 “阿丁去了之后,我许久不曾见你,以为你再不来了。”老妇道,“今日来此,可又是要换酒食?” “正是。”公子将食盒拿出来,道,“多年不曾做鱼,也不知可还对阿媪胃口。” 老妇将食盒打开看了看,取来一双箸,剥下一点鱼肉放入口中。 “甚好,是阿丁当年做的滋味。”老妇满意道。 公子问:“阿媪今日可做了黄酒和酥饼?” “黄酒有,酥饼不曾做,你且坐着,我现下去给你做来。”说罢,她将食盒捧走,到灶台边上煮食去。 公子应下,乖乖地站在一旁。 我将这屋子四下打量,只见陈设虽简陋,却收拾得颇为干净。 “这阿媪从前是做食肆的,”公子低声对我道,“她做的黄酒和酥饼远近闻名,有时乡人登门来买也买不到。从前阿丁与她相熟,知道她爱吃鱼,总带我来用鱼换,她便常做给我吃。” 我了然,看看公子,心想以他那挑食的脾性,也不知这黄酒酥饼有多好吃,能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朱阿媪做起酥饼来,甚为行云流水,毫无苍老之态。和面烧火,事事有条不紊。公子看了一会,走过去给她打下手,朱阿媪也不客气,让他加柴添火,又让他取这取那,全无拿他当贵客的意思。 而我站在一旁看着,倒成了无所事事的那个。 “这是你的妇人?”间隙时,朱阿媪看看我,向公子问道。 我和公子皆是一怔,莫名的,我的耳根热起来,哭笑不得。 公子却神色自若,看了看我,微微一笑。 “阿媪怎知她是女子?”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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