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华殿。 十几只蜡烛静静地插在烛具上,寂静的大殿中灯火通明。一阵细风吹过,火苗乍明乍暗,照耀的床上的人影摇摇晃晃。 “楚时愃,你好大的胆子!” 楚时慎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只说了几个字,便已经隐隐的喘了起来。 白墙上,一个明显低矮的黑影缓慢平移过来,还伴着木头摩擦的吱扭声。 贤王坐在轮椅上,淡笑着看向面目狰狞的楚时慎,慈爱的合了下眼睛。 “六弟,说一句少一句,我想你还有很多话想要问我,应该不想把机会浪费在这些粗俗无用的字眼上吧。” 楚时慎颤抖着伸出手,然而连贤王的袍子都没有摸到,便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一直在骗朕。” 贤王面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他抬起手臂,错愕的看了两眼,“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随后,他收起了浮夸的表情,眼里透着薄凉的光,“我就是骗你,从头至尾,我都在骗你。” 楚时慎闻言指尖微微发抖,只觉喉咙处不断翻涌,他用力把那股腥甜的味道压了下去。 “气急攻心啊,那可不行,我这些年辛苦攒下的政绩,还要一一说给六弟听呢。” 贤王轻笑着理理衣袖,看着飘摇的烛火,玩世不恭的脸上布满了静谧的诡异,他微微一笑,缓声开口: “不过故事那么长,要从何说起呢。” “那就从两年前,你远在宿州,而我那傻三弟却悄悄将手伸到我这里时说起吧。” 许是也知道挣扎无望,楚时慎此时渐渐安静下来,只一双浅棕色的瞳仁执念般盯着贤王。 贤王却不以为意,语气依旧轻松,“父皇育有六子,除去最小的十七弟,活下来的,便只有你我和沐王三人。” “而那时父皇身体还康健,老当益壮,虽已年过百岁但还未商议立储之事,大臣们私下纷纷猜测,但父皇却从未直言回应。” “因为他心中有所考量,想让我与三弟相互制约,互相消耗,来维持朝堂上的平衡。” 沐王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扫过楚时慎执拗的眼神,轻蔑一笑,“可我那个傻奸傻巧的三弟,偏偏想打破这个平衡,派人接近我的亲信大臣,甚至将眼线安插在我的身边。” 贤王轻轻揉了揉膝盖,双脚落地,忽得缓缓站了起来。 楚时慎一时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爬上了的眉梢。 贤王见状,轻轻一笑,“哦,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你现在之所以躺在这里任我拿捏,可不是你喝的酒那么简单。” 楚时慎一怔:“不是酒,那还有什么?” “看来,六弟对王太医的安神汤,很是满意啊。” 楚时慎脸色一白,只听得贤王面上带着浅笑,声音温柔似风,“安神汤里的无念草遇上酒里的无忘花,轻则昏迷疯癫,重则当场断气。不过想来六弟是幸运的,现在还能在这里和我叙叙旧。” 楚时慎气的牙痒痒,但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一样,除了瞪瞪眼、咬咬牙,什么事也干不了。 贤王慢慢踱着步,思绪又一次飘远,“三弟既然不仁,那便不要怪我这个当兄长的不义,在我知道他想将我私征田地、吞没饷银一事密报给父皇时,我便决定,先下手为强。” “我利用奸细将我要设宴毒杀三弟的消息传递过去,三弟果然上当,当日带了大批暗卫,甚至请了忠义侯和皇叔前来,想要当场抓我现行,然而我却借此机会,将全部征地吞银的把柄抛到了我的亲信大臣身上,然后将我自己摘了个干净。” 楚时慎微微拧眉,他没想到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你说的亲信,是前吏部尚书祁正则?” 楚时慎见贤王没有应声,又问了一句,“为何是他?” 吏部怎么说都是用人调遣上极为关键的一环,他有些不明白贤王为什么会舍弃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 贤王轻笑一声,他顿了顿,不轻不淡地道了句:“祁正则那老家伙,虽扶持于我,却总对我的事指手画脚,若不是……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楚时慎眸中有一丝震惊,他嘴唇微颤,似是对贤王这般任性有些没反应过来。 贤王似是想到什么,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身又开口道:“三弟本以为此一举会彻底击垮他继位路上的所有障碍,殊不知,越是畅通无阻,越是会引起父皇的猜忌。” 贤王讥讽一笑,“父皇身体越来越不好,却依旧不肯松口,而三弟那傻小子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在朝中大肆网罗官员,但他不知,我已将势力渗透进了他的身旁。”M.parTsoRdER63.cOM